高大的帕薩尼烏斯忽然低聲開口,聲音里甚至帶著懇求:“我們只是在鬧著玩而已,賈德,別這樣。”
“我和你說話了嗎,戰斗兄弟萊薩尼?”
“.沒有。”
“那么你為何要插嘴?而且還直呼我的名字?你以為這是私下里的場合,可以不顧軍銜、身份和職責嗎?告訴我,你是這樣想的嗎?”
“不、不是。”帕薩尼烏斯緊咬著牙齒回答。“我道歉,牧師。”
“我不接受。”老牧師面無表情地說,又轉回西卡留斯。“還有你,難道我剛才的聲音不夠大,口齒不夠清晰?我說,這是命令,你沒有聽清嗎,卡托·西卡留斯?尊敬的第四連副官?”
尊敬的第四連副官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遵命,牧師,但我心里已經沒什么想說的話了。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卑劣,我不會在心中咒罵我的兄弟。”
老牧師森然一笑:“你最好如此——現在,把你剛才罵他的話重復一千遍。”
西卡留斯木然地點頭,開始低聲重復‘萊薩尼·你這混蛋’,被罵之人聽在耳里,卻樂在臉上。他仍然緊咬著牙,嘴唇卻顫抖個沒完,肩膀也抖個不停。
背對著他的老牧師對此則一清二楚,他頭也不回地下令。
“過來,萊薩尼,和他站近點,臉貼臉,聽聽他是怎么罵你的,給我報數。”
“遵命,牧師——五,六,七”
“萊薩尼,你這混蛋。萊薩尼,你這混蛋,萊薩尼,你這混蛋”
烏列爾·文崔斯咽下一口唾沫,竭盡全力地仰起頭,想要以此來對抗某種涌起的情緒,但牧師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已經轉身走到了他面前,甚至還學著帕薩尼烏斯那樣抬起了右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是在忍住笑意嗎,文崔斯?”賈德·克勞塞爾輕柔地問。
“報告,不是。”
“那你在干什么?”
“報告,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報告,我在思考——”文崔斯頓了頓。“——您什么時候才會真的打我們一頓。”
“怎么打?就像在訓練營里時那樣嗎?拿著木杖把你們這倆毛躁的小子從軍營大門追到受訓場?我現在可沒那種閑心,烏列爾·文崔斯,畢竟你們也不是孩子了而且,如果再給我加上一個卡托·西卡留斯,我一定會在某天夜里喝個酩酊大醉。”
是嗎?我怎么感覺你說的和你做的不太一樣呢?
文崔斯暗自腹誹,并保持沉默。他又不蠢,自然不會在這種時候說出所思所想——好吧,過去他的確這樣干過。
頂嘴、頂撞,甚至當眾反駁,只因為覺得賈德·克勞塞爾在針對他們,但他如此行徑所換來的卻是對方的推心置腹。
自那以后,文崔斯就再也沒做過類似的事,因那場談話而生出的羞愧永遠徘徊在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