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瞳孔在瞬間渙散,仿佛被拉入了過去。
他的臉又抽動起來了,而他對此恍然未覺。不知不覺間,四周竟涌起深深的寒意。
贊德瑞克立刻察覺到了這件事,他的護衛也同樣如此。奧比昂立刻在通訊協議中發起一系列請求,卻被盡數拒絕。
讓他說下去,奧比昂。戴冠將軍心硬如鐵地下令。你不得違抗。
巴爾博亞的講述得以繼續。
“他是從一個被吊起的囚犯開始的我不記得到底有沒有人請求他講一個故事了,但他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必須聽,我沒得選。那個囚犯叫做恩爾,把他吊起來的人是個總督——總督!”
上尉忽然大喊一聲,然后滿意地咧嘴一笑,翻卷的嘴唇后是兩片被血染紅的牙齒。
“我當時還是個泥腿子,你知道這詞對我來說有多么嚇人嗎?而且被嚇到的人絕對不止我一個,酒館里當時寂靜無聲,就連那個嘴巴最碎的女招待都閉上了她的齙牙嘴。”
“那見鬼的老頭大概對這件事很滿意,他舉起酒杯灌下一大口,然后才繼續說。他說,那個總督之所以要將恩爾吊起來,是因為恩爾殺了他的小兒子。你可以想象一下了,異形,我們那群人聽見這件事到底有多么害怕.”
“我告訴你,我當時差點把喝下去的酒都吐出來,可那瘸子完全不在乎。啊,那天殺的老東西——”
上尉閉上嘴,發出一陣嗬嗬怪笑,口水從緊閉的嘴角噴出,渾濁地像是中了毒的血。
“——總之,他繼續講,或者說恩爾繼續講。恩爾對總督說,我知道他是你的小兒子,我是故意殺他的。”
“按理來說,總督這個時候應該氣得半死,至少我覺得他應該氣個半死,如果我的兒子被人殺了,兇手還這樣囂張,我會拿刀把他割成碎片。”
“但總督就是總督,他不僅沒生氣,甚至還開始思考,覺得恩爾是他的某個隱藏起來的敵人派來的殺手,之所以殺了他的小兒子,只是因為想帶來一個警告。”
“可他想錯了,恩爾繼續說了下去,他說,我殺你的小兒子不為別的,只因為他就是個該死的雜種畜生,你知道我為什么這么說嗎?”
“總督抬手從一旁拿起一把刀,給了恩爾一個手勢,讓他繼續,恩爾馬上按他的意思照辦。”
“他說,因為你兒子是個該死的雜種和畜生,他有一輛昂貴的能買下好幾座工廠的懸浮車,卻寧肯不使用它的懸浮功能,而是開著它沖向了工廠的工人宿舍。”
“你兒子用那臺你給他買的車在二十一分鐘的時間里殺了一千九百二十二個人,其中有超過一半都是被碾壓致死。”
“他沖垮了宿舍廉價的墻壁,然后醉醺醺地調整方向,在廢墟里將那些逃跑的工人一個接著一個地撞翻在地,甚至還特意調小了出力,只為了能夠二次碾壓他們的身體”
“就為這個,我殺了你兒子。”
上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抱著他的槍彎下腰,開始低笑。他似乎很痛快,贊德瑞克則不同,他真的很痛快。
“該殺。”戴冠將軍平靜地說。
巴爾博亞大笑起來。
“我們聽得喘不過氣,那老瘸子的話一句接著一句,簡直像山一樣壓在我們身上,把我們快壓死了,但只要你聽見那最后一句話,所有的壓力就都消失了。”
“就為這個,我殺了你兒子,聽聽,這他媽的是多么簡單的理由?不為錢,不為名,只為這個,只因為你兒子是個該死的雜種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