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蘇定方的聲音陰沉,就好似帳外的北風,在耳后盤旋讓人顫抖“金仁問乃是新羅王金春秋的次子,當初金春秋來我大唐乞兵征討百濟,便以次子為質,將其留在了長安。這金仁問在長安侍奉天子十年,深得寵信,大唐出兵滅百濟,他其間出了大力。如今金春秋已死,繼位的卻是他大哥,你覺得他們兄弟之間情誼如何呢”
“您是說新羅王會除掉金仁問”
“我沒有這么說”蘇定方搖了搖頭“但提防之心不能沒有,畢竟金仁問乃是天子身邊之人,若是有個閃失,莫說是你,就算是某家,也吃罪不起”
“屬下明白,一定不會讓金仁問身邊出現意外的。”王文佐趕忙埋下頭去,此時他已經聽出了蘇定方的弦外之音,今上雖然有仁厚之名,其實卻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他對金仁問如此的寵信肯定不會僅僅是因為其風儀、武藝、書法等等,而有更深遠的原因金仁問是新羅王金春秋的次子,新羅王位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只要大唐天子愿意,他完全可以冊封金仁問為新羅王,將現任新羅王金法敏取而代之。對于金法敏來說,是完全有動機讓這個二弟死于某次“意外”的。
“很好”見王文佐理解了自己的用意,蘇定方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先回去準備吧,記住了,我今晚說的話不許讓第三者知道”
“屬下曉得”王文佐沉聲道“不過屬下還有一個請求,還請大總管應允”
“哦你說”
王文佐做了個長揖,低聲說了幾句,蘇定方突然笑了起來“好,好,年輕人就是想法多,你自去做便是,我知道了”
長安,大明宮。
“契苾何力已經抵達盛樂了”
“嗯,那漠北就沒事了”李治躺在錦榻上,脖子下墊著玉枕,雙目微閉,額頭上敷著一條熱毛巾,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不遠處的書案旁,一名榮裝麗人正燭光下閱覽奏疏,不時抬頭說話。
“這倒是奇了,兩軍尚未交鋒,勝負未定,雉奴李治小名便已經安心了”那麗人轉過身來,燭光照在她的臉上,看其模樣不過二十四五年紀,容貌極美,微微一笑,媚態橫生,艷麗無比,聲音略有點沙啞,充滿了銷魂蝕骨之意,正是當今的皇后武氏。
她本在先帝時入宮,但十二年間都未曾得到先帝的寵愛,但在太宗皇帝病重時,與當時身為太子的李治有了私情。太宗皇帝駕崩后,她依照舊例入長安感應寺為尼,不久后便被李治迎入宮中,數年后擊敗王皇后與蕭淑妃,成為了大唐帝國的皇后,她與李治夫妻情感甚篤,所以私下里便以李治的小名相稱。
“契苾何力世為鐵勒可汗,數十年來威名播于大漠南北,比粟毒等不過奴輩,以主討之,奴輩焉敢戰之,何有交鋒之說”李治翻身企圖坐起“我倒是擔心高句麗那邊,北路少了契苾何力力弱,南路蘇定方兵臨平壤城下,孤掌難鳴,這比粟毒起兵的著實不是時候媚娘。你替我將相關的文書都拿來,讓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