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
“我給他十日的時間,十日之內,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拿下揚州全城。”
“劉光祚麾下有一萬四千兵,艾能奇有一萬兩千兵,他的麾下有一萬九千人,他現在領著四萬五千的兵馬。”
“我不要傷亡的數字,也不理會任何的借口,我只要揚州。”
“要是十天的時間,都不夠他拿下區區一個揚州城,他也沒有必要再領著將印,統領這么多的兵馬了。”
雖然萬民軍占據著揚州城的東郊和南郊,可以源源不斷向著揚州城增兵。
但是揚州城只有這么大的地方,左光先有著火炮和兵員素質的優勢,全力進攻之下,十日還拿不下揚州城,真不如趁早回漢中府內養老。
陳望下達了軍令,沒有留下任何回轉的余地,而后重新便將心神放在了面前萬民軍的南郊防線之上。
“天下紛亂,神州動蕩,北直隸已陷火海之中,京師陷落只在旦夕之間。”
陳望掃視著一眾跟隨在兩側的將校,緩緩開口,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穿透了獵獵的旌旗響動聲,清晰的落在的眾將的耳中。
“我自漢中起兵,西剿闖賊,東征叛軍,北擊建奴,南定澤國,歷七載時光,始有今朝。”
“神器黯淡,引群雄窺測,胡虜刺探,如今我軍聲勢雖隆,疆域雖廣,然卻有危樓之險。”
“波濤平靜,暗流在下。”
陳望神情凝重,他從未一刻如同現在一般鄭重。
“我軍此時主力在南,若是此番不能速勝,建奴攻破京師,南下侵攻,黃河從來不是天險,北地兵馬絕無阻攔之力,河南、兩淮必將陷入糜爛。”
“李闖以精兵進軍四川,屯兵潼關,現在雖為佯攻,但一旦我軍露怯,前線失利,必將自關中而進河南。”
“屆時我軍南北受敵,分兵疲憊,席卷之勢亦將蕩然無存。”
眼下的情勢陳望清楚無比,但是這一切并非是所有人都清楚,大戰在即,他必須將一切都向著眾人刨析開來。
“所以……此戰……”
“我軍必須要勝,也不得不勝!”
“不僅要勝,還要速勝!”
陳望握緊了手中的馬槊,舉目向遠。
“通令全軍……”
“此戰,軍卒陣亡,撫恤白銀三十兩,隊長四十,旗總五十,百總六十,把總八十,千總百五十兩,將校陣亡,給銀千兩,優養家眷,蔭子為官。”
“無后者由兵務司自流民營中選一子承姓,由鎮內出資供養成人,有后者依照此例,亦由鎮內出資撫養子嗣成人,遺屬如果沒有生活來源,給予半餉終老。”
“戰后鎮下立英烈祠,從崇禎八年至此后無論將校兵丁,凡陣亡捐軀者皆入英烈祠內,四時香火不絕,忠魂永享血食!”
陳望話音落下,不僅僅是高杰、李定國、劉文秀三人回首,胡知禮和趙懷良兩人也是同樣轉頭看向陳望。
要知道,這個時期朝廷給的撫恤金普通的軍兵不過兩三兩,軍官戰死也不過十余兩,將校死于戰陣也只是幾十兩百兩便打發了。
而且在很多的時候,都發不下撫恤金。
就算是發了下來,幾經克扣下來,根本也就聊勝于無。
靖南軍因為有錢,所以倒是有發放撫恤金,但是在此前,普通的軍兵陣亡也只是發白銀十二兩,家屬給予半餉,發放三年。
而現在,陳望直接標準提高了三十兩,還贍養子嗣與遺孀。
眾將怎么不會震驚?
馬蹄聲響,中軍一眾令騎已是接令而行。
陳望許下的承諾伴隨著眾騎的遠去而為三軍所知曉。
揚州西郊,靖南軍原本嚴整而又肅然的大陣因為軍令的通傳不再沉寂。
三軍回首,萬馬偏轉,眾兵嘩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高坡之上那面高聳著的火紅色大纛之上。
鼎沸的人聲從各處軍陣之中,從四面八方狂涌來,轉瞬之間便已是淹沒了整個戰場。
這一刻所有的軍律全部失效,因為不僅僅是普通的軍兵回頭,一眾將校軍官也是盡皆回頭,甚至還包括了一直以來嚴格執法、作為執法官鐵面無私的軍法官們也是一樣。
所有人都因為這一道軍令陷入了震驚之中,無一例外。
而陳望之所以一直等到戰前,等到此刻下達這一道軍令,也正是為了這樣的反應。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各處軍陣之中的人聲不僅僅沒有停息反而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