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盛枝意這般順遂的人,都會出這種不順當的事兒。
京中夫人都知,盛枝意父為當朝右相、夫為戶部尚書,一生都沒低過頭,腰桿比外頭的石頭還硬,性子也最是要強,真不知道,盛枝意該如何面對她那個泥腿子出身的女兒。
盛枝意掐了一輩子的尖兒,偏子女運上輸了一頭,又怎么能甘心
因著這點熱鬧,所以當日的宴會來的人極多。
當日,冬,康平街。
彼時正是臘月時,車馬盈門間,來往的夫人們都穿著厚厚的大氅云袖,眉目間蕩醞著三分笑意,攜兒帶女,踏向顧府的門。
顧府雙門大開,石獅長階前,盛枝意早早便帶著她的寶貝女兒顧小小、和她的兒子顧乘風一同等在了府門口,顧婉玉則直接被盛枝意關回了她的夏雨閣,不允她出來迎客,只準在自己的閣樓里待著。
她能允許顧婉玉開及笄宴,顧婉玉已是得了天賜了,自然不敢再作妖,老老實實地在閣樓里等著。
今日盛枝意穿了一身古香綾瀲滟正紫對交領水袖大袍長裙,一眼望去華貴鋒美,發鬢挽成飛天流云鬢,端莊寒艷。
顧小小今日顯然也被精心打扮過,這幾日她被盛枝意細心嬌養,比原先抽條干癟的模樣好了些,盛枝意又請來最好的妝娘為她上妝,以珍珠粉敷面,將一張臉及脖頸間涂成白色,最后細細的描摹妝容。
盛枝意千挑萬選為她選了一套暖粉色的圓領雪褶裙,盤了一個嬌俏的花苞頭,又將最好的頭面落到她發鬢間,讓她看起來越發漂亮她生的像盛枝意,小圓臉,丹鳳眼,瞧著并不是柔順討喜的姿態,擺出來眉目凌厲、驕傲矜貴的模樣最好看,她這些時日被盛枝意嬌養,也多出了些許底氣,看人時不再畏畏縮縮,便顯得明媚許多。
而顧乘風姿態端正的站在后面,落落大方。
門外有夫人來時、瞧見只有顧小小一個,不由得詢問道“顧夫人怎的只帶了一個女兒出來,婉玉呢這姐妹倆不是一起辦及笄宴嗎”
顧小小與顧乘風心口都是一緊,雙眸不自覺的看向盛枝意。
他們看向盛枝意時,又難免觸碰到彼此的目光。
看見對方時,這對親兄妹的眼眸中似乎都帶著幾分掩蓋不住的敵意。
“婉玉不過是惡仆之女罷了,將她教養長大,再嫁出去,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多了。”盛枝意察覺到了身后兩個孩子之間的針鋒相對,但只當自己看不見,她笑容淡淡道“怎能再將她留于府內辦宴、與我的親生女兒同等呢我女兒及笄的日子定是只有她一個的,婉玉的及笄宴,后面再操辦吧。”
站在一旁的顧乘風聽見此言時,心口又是一痛。
就算知道母親不疼愛婉玉,他此刻還是覺得如遭雷劈。
母親怎能在外人面前這般貶低婉玉呢
母親若是不想讓顧婉玉出現,完全可以對外為顧婉玉稱病,但她沒有,而是明明白白的告訴來客,顧婉玉在府內的地位就是不如顧小小。
顧乘風想,母親這般說,外面那些夫人們就會知道顧婉玉在顧府的處境艱難,她們會本能的冷落顧婉玉,這樣一來,他們的兒女、那些貴秀也不再于顧婉玉交好,只會去轉而交好顧小小,長此以往,顧婉玉連一門好親事都找不到
母親在貴秀圈中浸淫多年,怎么會不懂這個道理
所以母親就是在刻意的打壓顧婉玉
顧乘風心頭更難受了。
而來客卻完全不心疼顧婉玉,只是跟著嘆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是不容易。”
做過母親的才知道,盛枝意怎么選都會傷害這兩個孩子,盛枝意之前對顧婉玉掏心掏肺的十六年都歷歷在目,所以盛枝意怎么選,都是難的。
顧乘風聽見這些客人的話,只覺得心底里的火氣更重。
盛枝意難什么她恨不得踩著顧婉玉的臉讓顧小小升天而外面這些女人,居然只知道吹捧盛枝意無外乎是怯于盛枝意的權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