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與你想要知道的事無關”
“無關嗎聽說,當初許大人在登科前便已經娶妻,可在他中進士后五年,重新迎娶了上峰嫡女不知他的糟糠之妻,現下如何”
“你你你”
姜劭幾乎壓抑不住身體的顫抖,這少年,這少年當真是多智近妖
“你如何知道”
姜劭發現自己今日問這句話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他不由低下頭,放在被子上那褶皺橫生的雙手不由得緊緊握住,不知過了多久,一滴渾濁的淚水,這才落了下來
“我的兒,我的兒啊她竟是被許青云那悍妻,活活,活活磋磨至死啊
當初,當初許青云考前便,便蠱惑了我閨女,我閨女對他癡心不改,尋死覓活,我只那一個女兒啊
我只能,我只能助紂為虐,縱使縣試后我便辭了縣衙的差事,可是,可是我仍夜不能寐
整整二十七年,我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可我當初違背良心,扶持而上的許青云,他的登高之路竟是踩著我閨女的血肉走上去”
姜劭終于控制不住自己,淚水決堤而出,他用那渾濁的眼睛看著徐韶華
“小郎君,現在你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是把我交給許青云還是如何,我無話可說”
姜劭知道,自己今日是徹徹底底的輸了。
甚至,這三言兩語之間,他都不知他如何輸的。
“你是該無話可說。”
徐韶華站起身,走到床榻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姜劭,他定定的看著姜劭
“你當初調換那學子號牌,想必也應知道他姓甚名誰吧”
姜劭愣了愣,下意識將那個他日日夜夜都無法言說,卻愧疚多年的名字從口齒滑出
“他叫,徐遠志。”
沉默。
沉默。
是比之此前還要壓抑的沉默。
姜劭在這樣的氛圍中,如同一條脫水的魚,吭哧吭哧的呼著氣,生怕下一刻便喘不上氣來。
徐韶華袖中的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不過瞬息之間,眸中的殺意幾乎已經凝成實質。
他從未這么想要一個人死
他為了自己一己私欲,卻隨意更換了旁人的人生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徐遠志走了進來。
“華哥兒。”
姜劭看著徐韶華眼中的殺意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不由得看向來人。
能讓那么一個如妖孽般的少年頃刻收斂,也不知來人應是什么身份。
可是,隨著徐遠志的身影落入姜劭眼中,姜劭不由得有些失望。
此人實在是有些太過普通,他看著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歲,兩鬢花白,背脊佝僂,皮膚黝黑,就連手腳也是又粗又大,一看便知是地里勞作的農夫。
“爹。”
徐韶華喚了一聲,隨后轉身看向姜劭,那眸子又一瞬間變黑沉可怖
“容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父”
“徐遠志”
徐韶華這話一出,姜劭眸子狠狠一縮,整個人仿佛被人點了穴一般,僵直在了原地。
這一瞬間,姜劭亦不知自己該做什么表情,愧疚,悔恨,還是畏懼,亦或是都有。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然是那個被自己更換了號牌,改變了人生的學子后人,竟然將他救下
何其荒謬
何其可笑
老天為何這般戲弄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