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恩負義之徒的樂子,誰不喜歡看呢。
大概是眉宇之間帶出來幾分,等她到了建章宮,行禮落座之后,便聽圣上靠在玉幾上問“我兒這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大公主不由得摸了下臉“這么明顯嗎”
圣上說“倒不算明顯,但也能看出來。”
侍從送了茶水過來,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只有史官跪坐在簾幕后,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大公主并不隱瞞父親,將方才收到的消息說了“越國公夫人倒真是個妙人呢”
圣上聽完也笑了,以手支頤,道“好大膽。”
大公主原也不是為了這事兒來的,啜一口茶,又去拿擺在青玉盤里的荔枝,一邊剝,一邊說“盧相公的性情,阿耶又不是不知道,雖說是政客,但骨子里還是個耿介的文人,您何必同他計較呢”
剝完了,光滑白凈的一顆,她送進口中“而韓相公就更加不必說了。那是從東宮便跟隨您的老人,此番議定為貶謫,而非流放,可見您其實也沒那么生氣,到底也是舍不得的。現下他遠行在即,還是叫盧相公出來吧,兩人相交一回,好歹去送一程。”
圣上聽得默然,良久之后,卻敲了敲玉幾,說“也給我剝一個。”
大公主便笑了,“噯”了一聲,重又剝了個遞過去。
圣上接過來送進嘴里,咀嚼幾下,吐出果核來“宰相們心太齊了,不是好事。”
大公主道“那就選一個不跟他們心齊的上去呀。”
圣上微微點了下頭,忽的說“去看看承恩公吧,畢竟是你的外祖父。”
大公主回答的很敷衍“孩兒有空就去。”
圣上哼笑一聲“都說你老實,我看是滑頭”
大公主留在那兒把一盤荔枝剝完才走,出了殿,便使人告知京兆尹太叔洪“把盧相公放出來吧。”
喬翎這會兒還在回越國公府的路上,途中不無詫異的同張玉映提起“承恩公居然是大公主的外祖父”
張玉映道“是呀,大公主的生母賢妃娘娘是承恩公的女兒,也就是皇太后的侄女,那是最早服侍圣上的人。”
喬翎不由得“哎”了一聲“太后娘娘的侄女,怎么沒能做皇后呢”
張玉映稍顯古怪的看著她,道“因為本朝的皇后,幾乎全都是出自勛貴之家呀”
說到這兒,張玉映自己就笑了“不過說起來,太后娘娘雖然也是先帝的皇后,但卻不是勛貴出身呢”
又說“且本朝皇室,先前從沒有過迎娶姑表之家女孩兒的先例,不只是做皇后,做妃子的也沒有,據說只是據說,這好像是圣人,也就是高皇帝留下的規矩,禁止三代之內具有直接姻親關系的人通婚,說是血緣太近了,會生出不好的孩子來。勛貴們大致上也沿用這個例子,雖然有結親的,但是很少很少。”
旁邊侍女插了一句“這到底是不是圣人留下的規矩,還不確定呢,娘子就當不知道吧,出去的時候可別提。”
另一個說“是呢,不然好像顯得是在用高皇帝留下的規矩指摘大公主似的。”
喬翎若有所思,不禁問“既然先前從來沒有這樣的例子,那為什么圣上要娶自己的表姐妹做妃子呢”
張玉映沒說話,那侍女已經道“因為這是圣上的孝道啊”
另一個理所應當的說“娘子也該知道,承恩公府沒什么有出息的男子,一旦太后娘娘薨逝,怕就要沒落了,如今出了一位賢妃,又有了大公主這樣的外孫女,只要別胡作非為,起碼還能再煊赫上幾十年呢”
張玉映卻看著她,意味深長的說“圣上親政的那一年,承恩公府的女兒入宮做了賢妃。”
喬翎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圣上親政之前,權柄掌握在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