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醫生的怒火開始轉移,“你是她家屬”
衛城沉默兩秒“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醫生正在氣頭上,“小姑娘減肥是吧年紀輕輕不吃東西,她不知道輕重,你也不知道”
教育了一陣,醫生才反應過來,“算是”
她抬眼打量衛城“你是她男朋友還是老公”
祝今夏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
“我嗎”衛城忽略了她央求的目光,平靜地答道,“馬上就是前夫哥了。”
這一夜的暴雨下到了天明。
凌晨四點,祝今夏才輸上液體。
衛城跑上跑下,取藥、買早飯,頭發就沒干過也不知是被雨淋濕還是被汗打濕的。
做完這一切,他站在急診室門口“走了。”
祝今夏聲色艱難說謝謝。
衛城都轉身了,到底還是沒忍住,回頭問“這婚你還是鐵了心要離”
祝今夏垂眸,避開他的視線,緩慢又慎重地點了點頭。
最后的希望也被掐滅。
衛城不可置信,“祝今夏,你到底有沒有心,還是說你的心是石頭做的”
他提高了嗓音。
“為你忙前忙后,做這做那,到頭來就換你一句謝謝”
氣急了,一腳踹在門邊的垃圾桶上,“我他媽圖你一聲謝”
巨響招來了護士。
“哎哎,那邊干嘛呢,這里是醫院”
白熾燈下,男人的憤怒逐漸高漲,卻在對上女人病態的臉時,像氣球被針扎破。
對峙片刻,走廊上重歸寂靜。
憤怒被疲倦取代,鋪滿眼底,無處遁形。
臨走時,衛城只扔下一句“祝今夏,我不會讓你逞心如意的。”
液體輸了一個半小時,胃絞痛的頻率明顯降低。
離開醫院時,天邊泛起魚肚白,暴雨奇跡般停了。
祝今夏拎著藥,一腳深一腳淺,淌過雨后的積水。水洼里倒映出無數身影,倒顯得她并非形單影只。
她并沒有看見,在她走后,急診室的轉角處也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衛城并未離開過。
他遠遠看著她輸液,腦袋一下一下往胸口垂,像極了當年上馬克思時打瞌睡的樣子。
天亮了,液體輸完了,她果然沒注意到,是他叫來護士幫她拔針。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游魂一樣陪她輸完液,又目送她離開,只剩下一地煙頭,滿身疲倦。
而她對此一無所知。
衛城想,要不要沖上去讓她知道這些可腳下像是生根了一般。他了解祝今夏,祝今夏不會回頭的。
祝今夏從來都只往前看。
“還活著”
袁風的電話打來時,天已大亮。
祝今夏從醫院回家,睡了不到一小時,就被電話吵醒。
眼皮像被漿糊黏住,她語氣不善“有屁快放。”
“嘖,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袁風不樂意了,“一會兒還要不要我幫你代課了”
“有本事別去。”
“半死不活了還這么囂張,不愧是你。”
祝今夏與袁風是發小,同一個大院,穿一條褲衩長大。
兩人一個學霸,一個學渣,因緣際會,最后居然進入同一所大學工作,還都在外國語學院。
不同的是,祝今夏是教學崗,主攻英美文學,年初剛剛成為學院里最年輕的博士生導師。
袁風這學渣,托他爹的福,在行政系統混了個一官半職,自嘲是教務處打雜工,后勤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祝今夏人還虛弱著,翻了個身說正事“看到我留言了上午第三四節課,a203,英國文學史”
“你拉肚子把腦子也拉掉了這是我能代的課”
“放電影就行。”祝今夏言簡意賅,“上次講到johniton了,給他們放放aradiseost。”
那頭短暫地沉默了下。
祝今夏以為他沒聽明白,遂解釋“約翰彌爾頓,失樂園”
“要你翻譯,我高考英語及格了好吧”袁風沒好氣地說,頓了頓,話鋒一轉,“祝今夏,問你個問題。”
“問。”
“你還當我是朋友嗎”
“什么意思”祝今夏緩緩睜眼,“質疑一下你的英語水平,你就給我拔到這個高度”
“是朋友的話,咱倆穿一條褲衩長大,幾乎天天見面,為什么你要離婚,我一個字也不知道”
“衛城都跟你說了”
“他能跟我說我跟你一個鼻孔出氣,他又不是不知道。”袁風冷笑,“你看看你朋友圈呢。”
有種不祥的預感。
祝今夏立馬掛了電話,打開朋友圈。
大清早的,沒幾個人發圈,往下劃拉兩下,就看到了衛城的動態。
婚期在即,交往八年、領證兩年的女朋友要離婚,請問我該怎么做
在這條狀態之下,衛城還幽默感十足地回復所有人
在線等,挺急的。
祝今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