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管事恭恭敬敬引著昭寧長公主進來,往最貴重的凝香樓走時,已然看不到半點爭執的痕跡。
門窗之內,儼然只剩賞曲觀舞之樂。
燕管事自然不敢拿這種小事去叨擾長公主的耳朵,將她請到凝香樓后奉上茶,又忙著捧來糕點果子。因長公主問及謝玉奴的事,便將他所知的前因后果盡數稟明。
長公主聽罷,倒嘆息了一聲。
“那孩子也是可惜。皇兄對她有些印象,先前高內監還想再留意一陣子,合適的話就選進內教坊,誰知鬧出了這種事。”
她雖愛護女子,但外教坊的人鬧到別處家宅不寧,終究不是好事,便又囑咐道“她們年紀都還小,容易被一些事迷惑,更不清楚其中的利害。你既擔著管事之責,該看緊些,別讓滋長出不好的風氣,回頭反而害了她們。”
燕管事忙道“殿下吩咐得是,小人一定謹記。”
長公主點點頭,又問“我聽樂官說新進來了個小姑娘,瑟彈得不錯”
“是原楚州刺史的孫女,家里犯了事,她因擅長音律就送來了外教坊。”燕管事察言觀色,試探道“小人叫她過來,給殿下瞧瞧”
說罷,忙讓小丫鬟去請。
沒過片刻,瀾音便抱著鶴鳴過來了。
有聞溪的鋪墊在先,她對長公主還是有點好感的,進屋后將鶴鳴暫交在丫鬟手上,而后恭敬跪地行禮。
長公主笑容慈和,“快免禮吧。”
說著話,將她細細打量。
瀾音謝恩起身,目光微抬,也將上首的長公主瞧得清楚。
她今日穿了身質地貴重的絳色錦衣,高堆的發髻間只拿一副五鳳銜珠的金釵裝點,再無旁的多余裝飾。但那身宮廷里養出的雍容貴氣,卻絕非尋常高門女眷可比。
她的容貌保養得也極好,雖喪夫寡居,卻因隨著心意自在過活,養得雙眸神采奕奕,肌膚柔滑滋潤,幾與三十歲的女人無異。
就連聲音都透著溫和寬容
“這姿貌倒是出挑,瞧著謝家也很會教養。”她對謝家的評判點到即止,而后又問瀾音師從何處,習瑟已有幾年。
瀾音挨個回答。
提到外祖父梅藏舟的時候,長公主稍稍有點出神,道“梅公當初在京城時也極有名氣,那份將天然詩畫融入音律的胸懷,到如今都有人念念不忘。我瞧那把瑟紋飾別致,莫不是他送你的”
“回殿下,是他老人家親手做的。”瀾音恭敬道。
長公主頷首,“彈一首我聽聽。”
瀾音瞧她與外祖父似有淵源,更添一份親切,便依命彈奏。
不過她畢竟年紀尚弱,雖說比同齡人出挑許多,在精熟音律、見多識廣的長公主面前多少有點稚嫩。
一曲彈罷,長公主夸贊之余,也指出了幾處曲意未盡之處,教她如何彈得更好。這般指點切磋著,一個時辰的功夫轉眼即過,瀾音從她那兒獲益不少,長公主也聽得頗為滿足。
臨結束時,她戀戀不舍地撫著鶴鳴,叮囑瀾音好生習練,次數多了定能進益飛快。
而后又讓燕管事將聞溪、許楚蠻連同樂部的阮妤、魏姌等人請來,就著凝香樓的闊敞樓臺奏樂演舞,直至日暮時分才起駕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