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之瑾睡了一天一夜方醒轉。
身下是干燥暖烘的被,晴光從支摘窗里漏進來,磨著她的眼皮,似要催碎她的夢。
“醒了”
青簾蓋的罩屏后頭探出個人影,是她姑母。
蘇氏搖扇走近,唬著在她胳膊上輕掐,“你這小丫頭,主意忒大了,竟還能”
她瞧了瞧四下無人,放低聲量,“竟還能逃婚要不是今晨我聽繡婆說你病了趕來看看你,還不知家中發生這等事你爹娘的嘴也真夠嚴實的。”
“姑母,你可去瞧過二哥了他可好”
蘇氏睨她一眼,面上笑意浮淺,“他那有御醫伺候著呢,不牢我們費心。”
“御醫”蘇之瑾撐著身子坐起,“誰人請的御醫”
“小公爺請的嚜。”蓮杏兒打水進來,服侍她漱口,在刷上蘸了珍珠粉遞過去
“也不知小公爺是什么時候進的府,我還未反應過來,主子您就倒在他懷里了,小公爺臉色馬上就變了,讓他身邊的小廝趕緊去喚御醫。”
蘇之瑾漱了口,拿帕揾揾嘴角,還是不解,“府中有郎中,他去請御醫作甚”
“想起來也有幾分好笑,小公爺手上沾了您的血,急召太醫進府,我在外也不知家廟內里發生何事,以為您被老爺打了、受了重傷,嚇得心慌,哪知您是來月信了。”
蘇之瑾乍驚,不自在地挪動身子,血流嘩嘩奔涌,她又羞又惱,暗罵,“真是多管閑事都告訴他,不牢他費心,我當他走了這下可好,旁人知道,還不定當什么笑話聽。”
“主子放心,小公爺說了,那御醫是他慣用的,不會亂嚼舌。”
蓮杏兒捧盆出去,喬媽端進火腿煨稀飯,被蘇氏接過,“我瞧著小公爺倒關心你,還讓御醫開了幾貼藥緩你經痛,見你無大礙,才舍御醫去順道瞧瞧驤哥兒。雖聽侯爺也講了他娶你的緣由,是為給國公府博個名聲,但這倒是能讓人安下心來。”
她拿銀匙喂蘇之瑾,細細說著,“若是他圖你的美貌,或者才情,這就懸了,都不長久,時間長了就膩了,感情嚜,都是男女一時的做戲。”
蘇之瑾抿了幾口,又覺口里無味,那粥太軟,化在嘴里落不到實處,她要了顆蜜餞嘗,倒是好奇,“那姑母與侯爺”
“我戀他有權有勢,他覺我會生養且能帶得出手,各取所需罷了。”
蘇氏倒是毫不避諱,總歸蘇之瑾是要嫁進國公府的了,那可是比靖安侯府更復雜的地界,清醒通透才不會被日子辜負,她把碗擱下,頗有心得悉心囑咐
“阿瑾,你進門后切要記得,可以圖名,可以圖利,但萬萬不可圖人謀愛。”
她暗嘆,“我們家的那位太太呀,這輩子就栽在愛字上了。”
蘇之瑾倒是對靖安侯夫人趙氏有過耳聞,只知她產下一女后,身體有疾,出不了門,倒不曾知她過往,本欲再問,蘇氏先把話鋒轉,“何況說起來你嫁進國公府,驤哥兒也能得好處嘞。”
“二哥”
“是嘞,他不是心儀御史家的千金嚜”
話未說透,蘇之瑾已能揣其意,若是從前,二哥要娶秋怡比登天還難,商戶門第低,官宦只嫌污了自家,但現有了小公爺做妹婿,倒是好說了,從二哥能約秋怡出門游耍,就可見御史家松了口風。
果然她下晌轉到棲云居時,就聽母親在屋里同二哥商議,“待瑾姐兒的親事落定,我就同你姑母去御史家提親。”
有姑母在中做媒,其成算又大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