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個十歲孩童詰問,在櫻流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
有點意思,他想,沒有阻止禪院直哉滔滔不絕的訓話。
“原本你生的美麗,比這個禪院家的女人都好看,這是事實,也是極大的優勢。但是比起禪院家的女人們能生孩子,你的劣勢也很明顯,光是長得好。
“聽說,我父親讓你當我的教導老師,你卻拒絕了,說要離開禪院家。可你本身來自沒落的閑院世家,家族傳承到現在,也只剩下你一個人,回去又有什么用
“所以我覺得,面對我父親的提議,你就應該心懷感恩地接下這個機會。”
一個孩子說出貶低他人、利益得失的話,絕不是偶然。他的思維方式只會源自來整個家庭、長輩的潛移默化。可想而知,禪院家本質是利益至上、不近人情。
櫻流只是微笑,耐心聽他講廢話。等小孩直哉說完,他才開口。
“我也有一個建議。”
禪院直哉兩條小胳膊抱胸,矜持地點下頭,示意他可以說了。
櫻流笑容略略加深,“就是你不要再給我建議,直哉少爺。”
禪院直哉滿臉不滿,氣急強調“你以為我會為其他人浪費口舌嗎他們沒有那個價值”
“價值”
櫻流平靜的笑容溢出一點諷刺,宛如玫瑰不經意的花刺。
“價值由什么來定你們禪院家嗎”
“當然。”禪院直哉點頭,孩童白皙的小臉上寫著理所當然。
很好。
禪院家主的狡猾、下人的愚蠢、小孩的傲慢,櫻流全然見識過了。
已是近黃昏,漆紅夕照落在櫻流的身上,明艷映頰。他黑色眼睛低垂著,看著及腰的禪院直哉。
“未必。”
“一切由我做主。”櫻流說道,“無論是離開這、還是在這里選中誰。”
“當然,后者是爛水果里挑選,不太容易。”
以誠摯的口吻,櫻流說道。
“但若要挑一個,我勉強還是能挑出來的。”
說著,他抬起手,手指撫上禪院直哉的額發。身邊的仆人們都受到驚嚇,集體欲言又止,見直哉少爺不討厭的樣子,才紛紛垂頭沉默。
手指白皙柔軟,像是玉蘭花般嬌嫩,有清新朝露帶來的微涼感。禪院直哉不反感,因為覺得櫻流的答案能讓自己滿意。
就這樣,櫻流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透露出心不在焉。
不滿他的拖延以及敷衍,禪院直哉抬頭怒瞪,孩童圓潤的大眼里盡是催促。
而櫻流這才開了口,語氣輕柔得似在商量。
“你覺得,甚爾怎么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