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燭火,被素白的手輕托。
瓷白的油燈之上,一燈如豆,模糊又清晰得映出少年清麗的容顏。
濃密的睫毛是綻放的層疊花瓣,嘴唇是柔軟的玫瑰花瓣,黑色眼睛則是太深了太亮了,像是荒寒之上的黑色月亮。
秋天夜晚的寒氣滲骨。櫻流輕咳一下,素白的手骨節分明,抵著唇壓抑涼意,動作說不出的清雅,令人著迷。
那烏濃的睫毛微顫,迎著禪院甚爾打量的目光望過去。卷翹的睫毛太長了,仿佛搭著能探進去人人心底去。禪院甚爾下意識撇過眼,想起自己到這里的目的。
憑什么他憑什么被這種玻璃一樣易碎的小少爺壓制
狹長的眼睛兇橫地闖過去,直面閑院櫻流的目光。而櫻流微微一笑,不躲不閃。
“初次見面,甚爾。我一直在等你來。”
“等我來”
禪院甚爾重復一遍,似乎不能明白他什么意思。
“是我選中了你。”櫻流手籠著燭火,偏了偏頭,“也是我設置陷阱,引誘你走到這里來。”
燭火微熏,他冷白的皮映出火光的暖色,像極了上等白瓷釉在光線中莫測的變幻。
屋外傳來聲響。聽聲音,是炳的成員們再往回趕。幾乎本能地,甚爾上前,一把扣住櫻流的手腕將他拉拽過來,手中燭火呼的一下往邊折去,掙扎跳躍幾下,再次跌落。
眼疾手快地,甚爾抬腳踩滅火光,將鎖住手腕的櫻流往自己這邊拉。獸類的直覺告訴他這是陷阱,所以現在他需要找到一個最有用又最無用的人。
大掌下鉗制的這只手,纖細、柔膩,正是他的目標。
那么接下來
另一只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脊,就像是在他心口摸了一摸。
第二次的黑暗適應起來很快,甚爾這才發現,櫻流沒有掙扎,只是伸出另一只胳膊抱著甚爾的身體,頭靠著他的胸口。
察覺到他低頭看人,懷里的腦袋微微一動,慢慢抬起頭看向他。大約沒有適應黑暗,抬起的眼睛尋找著甚爾在漆黑中的臉,動作慢吞吞地,好一會兒才找到。然后眉眼彎彎地一笑。
仿佛他們只是在擁抱。
甚爾猛地抓住櫻流的肩膀,他想要退后扯開一段距離。原本兩者近距離他是很有優勢,完全可以掌控眼前的少年。但是因為一個擁抱的親密設想,甚爾哪哪都覺得不對勁,他拒絕這一切的發生。
內心的不耐煩堆積得越來越多,瀕臨界點之時,屋外響起炳成員的聲音。
“櫻流先生,剛才有事集合,離開了一小會兒,您這邊有情況嗎”
都是托詞。
剛才制造動靜,吸引這群“炳”的成員離開,甚爾對此一清二楚。
“沒有。我很困了,要睡覺。都散了。”面對外面等候答案的炳成員,他再順口答道。
在屋內的炳成員陸續告辭中,櫻流踮腳,湊近甚爾的耳邊說道“想要知道我為什么需要你嗎,甚爾”
“那明晚,再見。”
炳成員依言離去。
屋內,只余下櫻流一人。
翌日。
禪院家的家庭醫生給櫻流換藥。
手腕之上,白色繃帶層層包裹,遮蓋主昨晚的淤青。
禪院直毘人撐著下頜看著,出言嘲笑“櫻流君,看來還是不了解獸的可怕啊。”
僅僅是昨晚被禪院甚爾握緊手腕,第二天便留下重重的淤青。禪院甚爾的力量就如同猛獸,不受控,也難以被馴服。
理了理繃帶包扎好的蝴蝶結,櫻流不以為然,只說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