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項不大餓,但想著和他們聊會兒,才要伸手的,栗朝安以為她又是往常的不稀罕,便撤回了手,擱到自己面前吃起來。
他總有這個本事。上一秒月亮,下一秒六便士。
就在他們爺倆把一碗粥吃得比豬拱槽食盤都香時,向女士起身拾起她的腋下包要走了。
臨走,她終究沒忍住,不說點什么,好像這趟白來了。當著栗朝安的面,問圓圓,“和季成蹊那頭,真的分了”
栗朝安給她使眼色也不管。
栗清圓面上不顯,攪動著另一碗熱水沖調的焦屑,里頭擱了好幾勺糖。向項看著都感覺要得糖尿病了,趕在女兒湯匙往嘴里送的那一秒,她過來一把奪開了。急性子遇到他們爺倆這種慢冷淡,真的要瘋。
好,就算不去找那個季成蹊。也該跟他們說說啊。向項不滿意女兒這樣假裝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該和我和你爸說說呀。”
“沒怎么回事。就是分手了。”周五回來,很晚了。栗朝安一向等女兒回來才睡的。她這幾年生日一直由著她自己過。這一晚,季成蹊送她回來,總會認真進門來和栗老師打個招呼的,帶著禮物。
前天晚上,圓圓進門,后頭并沒有季成蹊。隨即,她冷冷淡淡知會父親,她和季分手了。
栗朝安什么都沒問。思來想去,隔了一天,夜里才給前妻發了條短信,告訴她的。
“為什么事”向項即便猜得八九不離十,總還是不死心。生怕他們年輕人,尤其是事業上升期、工作上遇到什么坎坷或者意見不一致,暫時的厭倦期,意氣用事分了手。畢竟也五六年的感情。擱很多人家,甚至都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栗清圓低頭吃,不回答。
向項又重新坐回到女兒對面椅子上,“圓圓,是他對不起你了”
“”
“你倒是說話呀他當真對不起你,你爸爸顧著他醫生的醫德,我不怕的,我倒要去問問他,這貪多嚼不爛是跟誰學的”
一口又甜又極為飽腹的焦屑順著喉嚨滾咽進去,栗清圓覺得她連明天的早飯都吃下去了。終于,她在媽媽這喋喋不休的情緒里也跟著煩躁起來,湯匙往碗里一跌,拿擦過咸鴨蛋油的紙又重新擦起嘴來,她把膈應的事給父母一說,結果就是她不想繼續了。生日那晚,她跟季成蹊的見面,也更說明了其實他并沒有那么離不開她。
那晚,栗清圓抱著貓連夜打車去找孔穎。她是無論如何不能把貓帶回家的,她在小洋樓附近找了一圈也沒發現誰家有丟貓的動靜,從它身上的皮毛和皮包骨的狀況也大體可以確定是只流浪貓。
到了孔家,孔穎用針管給貓喂奶,也答應暫時幫圓圓照顧著。孔母聽到清圓和季醫生要分手的事,她在把淘米的水小心翼翼地倒進旁邊一個塑膠桶里,留著明天澆花。清圓和小穎小學一塊就一道玩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孩子,孔母也不見外,“這好幾年的感情也不容易,圓圓啊,我看得出來,你爸爸媽媽都是很滿意小季的,家世模樣工作都沒得挑。這感情談長了就怕這樣世上沒不透風的墻,世上也沒不偷腥的貓,嗐。況且,一個短信算得了什么”
孔母話沒說完,被孔穎喊回去了。“媽,你瞎說什么。怎么沒有了,你家里的墻要是透風你老早噶掉了。”
孔母不知道噶是什么意思。但她覺得自己話糙理不糙,這么多年的感情,都沒抓到什么實質性的出軌,因為一條短信,被有心之人趁虛而入,那才是傻。
栗清圓自然不會把孔媽的話當真。
她做事從來不任性,相反,甚至三思而行。
這件事,她不需要任何人懂,也不會聽任何人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