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都關上了,壓根不給她出去的機會。
羅紈之只能慢吞吞回身走近,隔著二掌寬的漆案窄幾,跪坐在謝二郎對面的蒲團上,慢慢抬起頭,端詳著眼前許久不見的謝郎。
“郎君既然是謝二郎,那這天下事還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
此情此景,她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謝昀微微揚起唇角,眸光毫不避諱落在她的臉上,“我連羅娘子允我的胡桃酥都不知道在何處,如何算盡天下事”
羅紈之垂下眼睫默了片刻,忽而扶案抬身,恭敬行了一禮,客氣道“不知郎君到來,未有準備,我這就回去做。”
謝昀輕嗤了聲,似笑她此刻還在垂死掙扎。
“坐下。”
羅紈之坐回原位。
“同樣的招式對我,第二回就不管用了。”謝昀略歪了頭,目光隔著氤氳的茶霧,對她溫聲提醒。
上一回羅紈之就是用了這套說詞施展逃遁大法,一逃半個月,一逃無影無蹤。
羅紈之逃脫不得,干脆破罐子破摔,微微揚眼,反激他道“當真不管用”
此刻的謝昀就好像當初的遲山,人人都說遲山高而險峻,不好攀登,但是羅紈之卻在他找上門的時候忽然發現好像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或許她才是不該妄自菲薄的那人。
她居然惹到謝二郎如此在意她,不辭遠途來堵她,也算是有能耐。
羅紈之努力想要保持自己的鎮靜,故而沒有再挪開視線。
謝昀看著她的眼睛,圓而瑩潤,像是天真無邪的幼鹿,但他清楚這女郎的壞心思全部藏在了下面,她的心是壞的。
每一句話、每一次試探都帶著赤裸裸的目的。
就好比這個時候,她也沒有忘記撒出她的迷魂湯。
此言出,即刻就把兩人拉回在戈陽的那些日子,羅紈之每對他丟一次鉤子,他
每一次咬鉤,歷歷在目。
她的手段高明嗎
其實一點也不。
謝昀忽然伸手,隔著桌幾掐住羅紈之的臉頰,女郎原本彎起的唇線驀然變得僵直。
那裝出來的游刃有余瞬間消失在嘴角。
“你知道為什么管用嗎”
謝昀的手套在精致的織物里,沒有溫度,掌心托起她的下巴,指尖略帶力度,陷入她的頰肉,迫使她的臉只能朝向他。
有些不符合他此刻溫柔神情的強勢。
羅紈之不由咽了下,在他的注視下心都錯跳了一拍,“為什么”
“因為我想”謝昀探身,在她耳畔留下一句話。
尾音輕得像是片霧做的羽毛,剛搔了一下她的耳廓就化作一縷抓不住的水汽,隨著呼吸消散在兩人之間。
謝昀往后坐好,稍拉開兩人的距離。
羅紈之卻遲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只見她慢慢睜大眼睛,小臉由白轉紅,紅得滴血,兩只眼睛倏然瞪向他,像是要把不敢宣泄于口的話都變成刀子從眼神里飛出來。
謝昀抬起指尖,又慢慢按回去,女郎的臉軟得不像話。
“是誰說心悅我,不計名分也甘伴我左右,卿卿你在騙我”
羅紈之含怒道“是謝二郎君先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