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得失無常。
翌日,羅紈之收到南星送回來的圣旨。
是先前被謝三郎要走的那卷。
“三郎,這是何意”
南星搖搖頭,不敢看她,低著張通紅的臉道“郎君沒交代,只要我把這個給你。”
羅紈之奇怪地瞥了眼南星,因為她昨夜壓根沒睡著,沒有精力去追究他今日躲躲閃閃的原因,只懨懨地點頭,“好,我知道了。”
許是昨晚她沒有識趣地接住謝三郎“紆尊降貴”遞來的好意,依然沒有松動不為妾的想法。
所以謝三郎把這個賜婚的圣旨還給她,讓她自己做主。
羅紈之知道強求最難,又怎么可能用這道圣旨隨便去綁住一個對自己無意的郎君呢
她把這圣旨一股腦塞進衣柜的深處,眼不見心不煩。
入了秋,家塾的課程也少了許多。
謝家與其他世家不一樣,并不一味把他們關在府中埋頭苦讀書,常常會把他們帶去扶桑城開闊眼界,增長見識。
從種田織布到選人練兵,他們耳濡目染,才能領會到書本上教不了的道理。
但這一切羅紈之用不上,今日下課早,她早早抱著書本回扶光院去,因走得都是小道,平日里沒什么人,忽然看見一片衣角在她必經的小徑還嚇了一跳。
南星沖上前抓人,卻抓到一個口里塞滿糕點的小女郎,兩眼受驚圓瞪,活像只正在屯糧的松鼠被人發現。
“王十六娘”南星在宴會上見過,一下就認出了她。
羅紈之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這位王娘子,還是在扶光院外。
單見這女郎十五六歲左右,容貌秀美,一臉稚氣,身著單碧紗紋裙,頭梳凌云髻,頭發上單邊簪了幾朵攢珠的小花,簡單卻不樸素。
真正出身高貴的人,不用堆砌金銀珠寶彰顯身份也氣質不凡,讓人相形見絀。
“我”王十六娘轉過身,背對著他們輕輕拍了拍胸口,把噎住的糕點努力咽下去,又把衣裙飛快理了理才轉回來,羞愧道“我失禮了。”
她對謝家不熟,沒想到這偏僻的的地方還能遇到人。
羅紈之掃了一眼,看見她腳邊還有個半開的食盒,那款式很像是老夫人院子的用物,她剛剛吃的就是里面拿出來的糕。
“王娘子是來見郎君的吧,為何不遣人去通報”羅紈之開口,
說到這個王十六娘更加窘迫,細聲解釋“已經通報過了,不過三郎君還沒回來,所以我提
前出來”
王老夫人因為前一天晚上沒能撮合成她與謝三郎講幾句話,今日一大早就吩咐她帶著糕點到扶光院。
送她來的芩嬤嬤為了讓她多留一會,很快就借故離開,她一個人在扶光院左等右等,越等越怕,就偷偷跑了。
但是拎著滿滿的糕點,回去又怕被老夫人責備她沒用。
所以她想到在這里吃完了再回去。
“王娘子還是去院子里等吧。”羅紈之想去幫她提起食盒,但是被受驚的王十六娘把她的手連提柄一起按住。
“不、不必了。”
王十六娘眼中有懇求,羅紈之雖覺奇怪,還是依言松開手。
“你是扶光院的”王十六娘把食盒蓋好,這才敢打量羅紈之,觸及她那張臉時不由一愣,說不出口她的身份。
婢女這女郎生得雪膚花貌又氣質出眾,哪像是婢女。
再說,謝三郎院子里的兩婢她昨天夜里就被人指著見過了。
侍妾謝三郎是出了名的后院干凈,干凈到連個通房都沒有,又怎么會有侍妾。
莫非就是
羅紈之看她滿臉糾結,主動道“我姓羅,是和素心清歌一道的。”
王十六娘登時驚呼了聲,好在她立刻按住了自己嘴,沒有太過失禮。
“抱歉,我是沒有想過羅娘子你這么美也難怪外面都在說謝三郎喜愛于你啊,對不住,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羅紈之搖搖頭,“都是些不實的傳言,王娘子不用放在心上。”
南星瞟了眼羅紈之,小臉都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