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載cd的音效太冰冷,不如真實人聲聽來總帶著暖調。
“唱、唱啥啊”
“就你上次那首吧。”
“小狗,乖乖,小狗乖乖”
溫澤念勾了勾唇角,她扶方向盤的姿勢很好看,順著路口右轉,像信筆揮灑的作畫。
祁曉想明白了,肩膀放松下來,靠著椅背把嘴里的歌輕聲哼唱了下去“小狗乖乖,小狗乖乖,喜歡做什么”
窗外春光已至,陽光經車窗折射仿若眼睫上的流光,大片大片的扶桑和紫檀撞進人眼底。即便是亞熱帶季風區,春天的感覺和冬天還是不一樣的,天空碧湛湛的,是一種琉璃般的透亮。
人生最殘酷的是什么呢。
最殘酷的不是你走過一個路口,到很多年過去才后知后覺發現那是你人生的拐角。
最殘酷的是你明知那是你人生的一個拐角,卻也只能把它當成一個普通的路口那樣去走。路邊花團錦簇,春色明媚,有朋友在你身邊談笑或哼著歌,于是你也輕輕笑著,好像真只是走過一個普通的路口。
要是這兩人be了,很多年后她們回想起的,便將是今天這一路溫澤念開車載著孟寧的行李送她搬去出租屋,祁曉在后排唱著不知所謂的兒歌。
祁曉唱著唱著忽然就哽咽了下。
孟寧詫異的回頭看了她眼。
她哽咽著道“看什么看歌詞太感人了不行啊”
溫澤念和祁曉一起幫孟寧把箱子搬上去,宋宵上班去了,家里很安靜。
祁曉提前幫孟寧把她房間的窗戶打開了,春天的風是有形狀的,是錦簇的花冠般一大團一大團的,人往窗口一站,就被撲個滿臉。
孟寧便是那樣站在窗口,一只掌根摁在窗臺邊緣,她瘦了些,風拂著她t恤輕飄飄的,勾勒出身形輪廓。
溫澤念本來正要往里走,看到這樣一幕卻暫且停下腳步。
祁曉正打了盆水端過來,走得匆匆,差點跟突然停下腳步的溫澤念撞上,跟著望了眼孟寧的背影。
溫澤念說“不用打水了,我約了家政。”
“你什么”孟寧一臉震驚的回頭“你約了多少錢的啊”
溫澤念報了個數。
孟寧咬了下后槽牙。
溫澤念說“這些錢,你都得還的。”
孟寧咬著后槽牙說“我知道。”
溫澤念勾了勾唇便走了。
屋里只剩下孟寧和祁曉。祁曉搡搡孟寧胳膊“你倆之后打算怎么辦啊”
“其實,不知道。”孟寧笑著搖搖頭“走一步看一步。”
溫澤念預約的日式管家家政服務很快上門,烏泱泱五六個人很快把出租小屋擠得水泄不通,除了孟寧房間,連帶著整個屋子都打掃了遍,地板亮滑得蒼蠅和祁曉都站不住腳。
一個小時便達成了這樣的效果,孟寧顫顫巍巍簽了賬單,她們全員撤退。
祁曉倒是挺樂呵“謝謝啊。”
孟寧的后槽牙咬得有點疼“不客氣。”
她跟祁曉說“我下樓買點菜,咱們中午自己做飯吧。”
“成。”祁曉說“我跟你一起去。我想吃”
“我知道你想吃什么。”孟寧笑笑“我自己去吧。”
祁曉反應過來“行,那你去吧。”
這是孟寧剛剛回歸真實生活的第一天。
先前在醫院里不算。在溫澤念給她造出的避世所里也不算。
孟寧的真實生活,是樓道促狹的老式出租屋。是樓下涌蕩著方言叫賣的菜市場。是新鮮的蔬菜和打折的蘋果。是一周只能吃一次的燒烤臟攤。
孟寧直到現在,才算真正破開了她的殼。她像一只重新面對這世界的雛鳥一般,要邁著自己顫巍巍的腳蹼去探索。
孟寧去菜市場買好了菜,拎著往家走的時候,發現樓側多了組健身器材,一群阿姨正在上面扭腰轉臂,而旁邊的長椅上,坐著個人。
孟寧好像也沒多意外,拎著菜走過去。
坐在長椅上的溫澤念抬眸。
那時大概上午十一點。春光總是柔和,十一點的陽光尚有晨曦的影子,灑在孟寧身上是一層氤氳的金邊。孟寧給人的感覺就像,隨時會融化在風中、融化在海中,又或融化在一片霧氣般的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