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1月的土倫港,如同一座漂浮的廢鐵墳場。
曾經世界排名第四,驕傲的法國海軍,如今卻蜷縮在地中海的角落里,沉默地等待著命運的終結。
戰列艦斯特拉斯堡號的甲板上積滿了灰塵,炮管被油布潦草地包裹著,整艘船就像一具被遺忘的戰爭機器。
它的姊妹艦敦刻爾克號,側舷仍留著兩年前被帶英炮彈命中的傷疤。
那些焊接的鋼板仿佛一道丑陋的疤痕,正無聲地訴說著昔日盟友的背叛。
老舊的普羅旺斯號和巴黎號失去了遠航的能力,兩位老兵的鍋爐冰冷,船艙里回蕩著空蕩的腳步聲,猶如幽靈在低語。
重巡阿爾及利亞號,曾經法國海軍的驕傲。如今她艦橋上的玻璃破碎,雷達天線歪斜地耷拉著,像一只折翼的海鳥。
輕巡們和驅逐們的情況也不怎么好,她們中的很多船連舷漆都剝落了,名字幾乎難以辨認。
碼頭上,穿著皺巴巴制服的水兵三三兩兩地游蕩,有些人酗酒,有些人賭博,更多人只是呆坐著,望著遠方的海平線。
軍官們早已不再下達嚴肅的命令,偶爾的訓話也顯得蒼白無力。
沒人再談論勝利,也沒人提起榮譽。他們只是麻木地活著,像一群被困在鋼鐵牢籠里的囚徒。
“懦夫!難道你的耳朵聾了嗎?剛剛的聲音,兩年前就在廣播里響起過,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號召我們出海戰斗!”
“以前你拒絕出港,躲在軍令的后面當縮頭烏龜,我忍了!畢竟我也憎恨著英國人。”
“可現在呢?你還有什么理由攔著大家?北非的同胞們已經脫離了叛徒的掌控,他們甚至還有了獨立的軍工!用德國人和意大利人的血重鑄了歐洲第一陸軍的榮光!”
“不要再狡辯了!你讓·德拉博爾德就是貝當的狗,是一頭認賊作父,給納粹守家的看門狗!”
艦隊司令辦公室內,空氣凝固得像灌了鉛。黎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橡木地板上劃出一道刺眼的分界線,恰如屋內涇渭分明的兩派軍官。
其中巡洋艦分隊指揮官、斯特拉斯堡號和卡薩比安卡號的艦長堅定地站在一起,他們不是極端維希派,本就更傾向于保存艦隊而非盲目服從政治命令。
如今達爾朗遇刺,阿爾及利亞起義,自由法國又在北非打了勝仗,三人已經預見了自家艦隊的未來。
此時不跑,難道要等著德國人打上門,要等著全艦隊集體自沉嗎?
被下屬噴了一個狗血淋頭,海軍上將讓·德拉博爾德的面容瞬間扭曲。張布滿皺紋的老臉漲得紫紅,連太陽穴上的青筋都暴突起來。
“放肆!你們現在來我的辦公室,是想學日本人玩什么下克上,是要集體嘩變嗎?”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接到的命令,那就是老老實實待在土倫港!除非你讓大元帥親自下令,否則今天誰也別想走!”
“最后警告一次!現在滾出去,我還能念在共事多年的份上,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否則,我立刻通知蓋世太保來抓人!”
在原本的時間線中,讓·德拉博爾德就是一個極端的維希派。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他都在幻想自己通過討好德國人,實現所謂的平等合作。
殊不知對于雷德爾和鄧尼茨而言,他們這些降將連上桌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眼瞅著自家艦隊司令是一條冥頑不靈的走狗,起義派軍官們的眼神頓時變得鋒利如刀。隨著金屬滑動的脆響,三支手槍同時從槍套中抽出,又在同一時間開火。
“砰!砰!砰!”
三聲槍響后,讓·德拉博爾德變成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體。斯特拉斯堡號的艦長吹了吹配槍槍口的硝煙,語氣調侃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