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吧。”
這兩個字像咒語一樣,宋微塵只覺得一陣天昏地暗的暈眩感襲來,再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竟鉆進了桑濮的身體里準確的說,她好似桑濮的游魂此刻終于歸位了那般,宋微塵成了桑濮本身。
天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感覺,胃里似乎在腐爛,應該說宋微塵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腐爛,她連痛都叫不出,血從嘴里不受控制地噴出來,將墻上的風箏染成了紅色。
她輕飄飄摔在了地上,本來應該是重重摔下去才對,可她太輕了,以至于這樣笨拙的撲倒看起來都是輕飄飄的。
好像又嘔了些血,意識漸漸飄遠,閣樓的門終于開了,她眼里的光卻逐漸黯淡下去,最后一個念頭是她跟自己說,人間太苦,再不來了。
宋微塵此刻已經從藥浴桶中被移到軟塌上,只見她昏睡著昏睡著,突然眼淚如決堤一般,將守在她身旁的莊玉衡和孤滄月嚇了一跳,此時她已經又吃了兩次藥,卻還是昏迷不醒。
原來過去的二十幾個時辰里已經發生了許多事,孤滄月從束樰瀧那里得到了五株黃泉太陽草,送來后他緊著去了一趟黃泉極北之地,最終只找到一株,擔心不夠第二次的藥量只能速速折返,這期間墨汀風回來過一次,帶回來兩株,因還差一株他又走了,打算去黃泉極北之地山巔上的洞窟里再碰碰運氣。
見宋微塵眼淚洶涌,莊玉衡擔心地伸手探了探脈象,勉強算平穩,若這個狀態能保持的話應該能蘇醒。孤滄月則拿出絹布,替她細心擦拭臉上的眼淚,一邊出聲輕喚她,“微微”。
宋微塵眼睫毛動了動,竟似有反應,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有戲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微微”
宋微塵覺得自己像是被裝在一個快遞盒里,四周原本一片漆黑,但隨著有人一層層打開盒蓋,周圍慢慢亮了起來。她聽到不停有人叫她名字,循著聲看過去,孤滄月的面孔漸漸清晰起來,嗯,旁邊玉衡哥哥也在,他們兩個怎么看起來這么高興她暗自思忖,這是司空府我什么時候來的,方才不是還在那個逼仄的閣樓里嗎
想起閣樓她心里一陣鈍痛,似乎有什么要從心口涌出來,夢魘里的世界如此真實,真實的像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樣,有那么一瞬,宋微塵甚至懷疑自己就是桑濮。
不,那恐怕不全然是夢魘,因為此刻胃里的腐蝕之痛真切,她只覺得整個人擰做一團。
“疼”宋微塵啞著嗓子勉強發出一點聲音,眼神并不聚焦。
“還是胃脘痛嗎,怎么個痛法”孤滄月急切地問,她昏迷那么久,張口第一句話是呼痛,可見有多難受,聽得他心疼死了。
宋微塵沒有力氣再開口,意識再度昏昏沉沉。
眼見她又要昏睡,莊玉衡連忙施術按住她手上的中沖穴,這個穴位有蘇厥開竅的作用,她若再昏迷醒轉幾率就會變小,絕不能讓她再睡著。
“微微,不要睡,撐住”莊玉衡在她耳邊說著。
宋微塵半闔著眼,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她只覺胸口沉悶胃中氣血翻騰,又嘔出好些血。莊玉衡急忙探脈,發覺脈象開始虛浮,身體情況竟又急轉直下。他算了算時辰,眼看必須要吃第三次藥了,可墨汀風還未歸,事情突然變得棘手。
宋微塵又暈了過去。
耳邊一片嘈雜之聲,似乎有很多人在身邊跑動,宋微塵不堪其擾慢慢睜開眼睛。眼前許多黑影晃動,她漸漸看清了是一群身穿黑色直裾長袍的男子,正從她身邊快速跑過去,圍著地上一個白色的影子在焦急說著什么,地上蜿蜒出一條細細的血痕從眾人腳下間隙流出,宋微塵心中疑惑,這是有人受傷了
下意識的,她朝著那簇團的人群走了過去,忽然被一個同樣身穿黑色直裾長袍的陌生男子攔住了。
“桑濮姑娘留步,突生狀況實在抱歉,墨大人交代務必盡快妥善送您回去,今日有勞姑娘。”
桑濮宋微塵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穿著一身白色紗衣,腰間一條紅色繡祥云的綢帶拖地伊然,她當下了然,自己這是又鉆進了桑濮體內。
可桑濮不是死了嗎難道又活了還是說這是她死之前發生的事都怪夢中這些散碎片段是亂序發生,讓她多少有些迷糊。不過這夢倒是做得越來越身臨其境了,這次直接從第三視角變成了主觀視角,宋微塵驚嘆嘖嘖,可惜只有她自己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