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鬼夫案慶功宴時,本宮自會向父君稟明心意、昭告眾人,我無心于大人,此事休要再提。”
……
話說到這份上,墨汀風實在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他點點頭,一仰脖將那杯所謂的“契約酒”喝下。
雖說感性上他很想讓秦雪櫻此刻就向境主說明真相——何必等到眾人都在的宴席上再搞那一出。
但理性上他很清楚,秦雪櫻這么做更妥帖,境主眼下正在“剃頭挑子一頭熱”,他們無論是誰都不適宜去潑這盆冷水。
待到慶功宴,他先主動提起姻緣之事,秦雪櫻順勢當眾表態自己目前無心婚嫁,境主礙于眾人在場,就算有心想將她許與墨汀風也勢必再難開口。之后墨汀風大可言明自己心屬之人是宋微塵,請境主賜婚,此事大成矣。
心中思量定,墨汀風反手給秦雪櫻斟滿一杯酒,“長公主深明大義,汀風敬你。”
兩人正在閑敘,暗衛帶著披風回來了,半夏接過要往秦雪櫻身上披,被她抬手攔住。
“不必了,倒叫旁人看了誤會……啊嚏!”
墨汀風失笑,這嘴硬又脆皮的架勢,倒有幾分像他那只小倔驢,不免一時口氣軟下來。
“穿上吧,身體要緊。”
秦雪櫻倒也沒再推脫,她只是有些無奈的笑笑。
“司塵大人有所不知,桑濮姑娘明事理,本宮并不擔心她因此嫉恨。實在是那綿綿妹妹,要是叫她看見我穿了你的披風,不知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聽到阮綿綿這個名字,墨汀風神色一暗,她實在任性妄為,越來越出格!
拜她所賜,宋微塵此刻估計正懨懨躺在床上,也不知好些沒有……若非礙于莊玉衡的情分,恐怕他會下令禁止阮綿綿再入司塵府。
想起那枚翡翠葉子,墨汀風換了副神色,認真盯著秦雪櫻。
“長公主,請您認真回憶一下,這兩日阮綿綿可有何異常之處?”
.
“吱嘎——”
那侍女引著宋微塵到了司塵府偏殿門口就離開了,只說是阮貴人讓她獨自進去服侍,宋微塵站在門口看著那黑黢黢的房間撇了撇嘴。
“這女魔頭沒事搞得這么黑燈瞎火干什么,難道是要玩密室逃脫?”
吐槽歸吐槽,她還是小心翼翼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人還沒站定,
“嘩!”
一股不知什么液體帶著寒颼颼的冷氣沖她劈頭蓋臉潑了過來!
好在如今的宋微塵也算得上是個中上流修士,加之她本就帶著十二分警覺進的門——早已將馭傀之力提前覆于周身,感覺到異常,馭傀立即發力牽引著她迅捷閃避,雖然因此撞倒了一旁的青銅燈,但勝在有驚無險。
“哐當!”
隨著一個銅盆落地的聲音,不遠處一簇燭火亮了起來。
宋微塵這才看清,那是桌上的一盞燭燈,阮綿綿就坐在桌旁,臉映在那半明半暗正在瑟瑟抖動的火光里,顯得尤為鬼魅。
“哎喲,谷雨姑娘過來了?”
“都怪我這個死丫頭杜鵑手滑,怎的好好一盆用來冰鎮雪蓮羹的冰水就這樣甩手撒了出去,倒把谷雨姑娘渾身都弄濕——誒!怎么你沒濕?!”
看清了宋微塵身上沒有半分水汽,阮綿綿挑了挑眉,很是悻悻然。
她轉而剜了眼站在一旁的杜鵑,“死丫頭,愣著做什么!還不向谷雨姑娘賠不是!”
隨著阮綿綿的視線,宋微塵這才注意到杜鵑,雖然燭火隱綽,但依舊看得出比迎駕那日還要慘淡,整個人瘦骨嶙峋,一側臉頰腫脹異常,頭發正在往下滴水——不止頭發,她渾身都已濕透,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尤像個水里撈出來的淹死鬼。
聽見阮綿綿兇她,杜鵑身體晃了一晃,僵硬而緩慢地轉向宋微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