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扇說是你親自到府提議的此事。”
“此酒需要采集幽寐之界東南西北四處險峻之地的無根水、無根藜、無根花、無根果來制作,那些地方兇險異常,莫說凡人,一般修士亦不可達,往常只能仰賴嵇大哥在特定時令去采收,或者命人去鬼市高價尋原材料,所以無念水才珍貴異常,可以點滴論。”
“而你正是在那時舉薦了束樰瀧——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總能及時穩定提供新鮮原料,且價格比鬼市公允,畫扇喜甚,與我提起此事,還說為此念你一份人情,每每出了新釀,第一批總是最先送到滄月府。”
“啪!!”
桌上的幾只玉頸酒瓶悉數被孤滄月拂袖統統摔墜在地,無念水流灑一地,空氣中霎時彌開一股異香甘洌的酒味。
“嘖,可惜了。”
墨汀風不無惋惜。
“這酒常人不可得,鬼市偶有遺珠,哄搶做數千兩黃金一瓶,滄月大人這火氣,夠貴的。”
孤滄月沒說話,錦袖再度一揮,桌上出現許多新的各式酒瓶,看得出都是世間少有的好酒,卻再不見無念水。
他兀自取了一瓶,直接就著壺口啜飲。
“悲畫扇眼瞎心盲,錯認本君不足為奇。但你,墨汀風,多少也算有點腦子,竟對她一面之詞如此深信不疑?”
……
“篤”“篤”
墨汀風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表情平靜的看著孤滄月,突然笑了。
“我記錯了。”
“你確實沒有親自登門拜訪,而是讓貼身侍女珊瑚給畫扇送去了一封引薦信。”
“放屁!!”
孤滄月失了耐心,四下濃霧再度向著桌席彌漫——顯然不想再談。
“諾。”
墨汀風不急不惱,從胸襟內袋取出一張疊得秀雅方正的紙箋,輕輕放到孤滄月面前。
元繭之內,濃霧停了下來。
紙箋在孤滄月手中打開——確實是他的口吻和筆跡,絲毫無差,甚至筆跡里透出的零星法能都是自己的,這絕對做不了假。
孤滄月一時遲疑,只怕是束樰瀧借機控制了自己的心智而為,之后再控制自己差使珊瑚送去無念府,而他渾然不覺……
“滄月,能給我看看嗎?”
許久沒說話的宋微塵突然開口。
她并不認為束樰瀧可以完全控制孤滄月的心智,可以驅使他做任何事而不使其覺察,她想仔細看看那字。
孤滄月并不知她已洞悉自己與束樰瀧的關系,只是聽她要,便毫無遲疑遞給了過去。
其實宋微塵對他的筆跡遠沒有對束樰瀧的熟悉,說穿了,大鳥不愛寫字,倒偏愛畫畫,所以她看到他寫的字基本都是題跋,但好歹也算見過。
許是元神同根的緣故,他們二人的字乍看極像,幾乎出自一體,只在極細微處有區別——很意外的,溫潤如水的束樰瀧,筆鋒回轉處卻暗藏犀利鋒機;而向來乖張狂狷的孤滄月,筆鋒勾回處卻柔和圓潤,看不出太多棱角。
宋微塵細細辨之,手里這張紙箋筆鋒柔潤如玉,確實不似束樰瀧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