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蜉蝣。”
“這便是我僅剩的投壺之愿。”
桑濮淡淡一笑,這是她昔日寫的放入投壺中八張字卡里的其中一枚,除了最后被她扔進國舅府門前——新婦要夸的喜火盆里那張“遠走高飛”,這是唯一沒有被投中的字卡。
“墨公子,離子時已經不足六個時辰,我這只‘蜉蝣’殘生已然過半,公子再不帶我離開,恐怕桑濮這一生便要這般荒度于此了。”
“桑濮……”
墨汀風眼眶發熱,伸出手想拉她卻又頓在空中——那只常常溫存攥在手心的宋微塵的小爪子,他現在怎么也握不下去。
他想告訴桑濮,她不是蜉蝣,她既能“回來”,便一定有法子留下,有機會改寫她的命運軌跡。
可他說不出口,他害怕桑濮留下的代價自己承受不起,他害怕宋微塵會因此永遠消失。
之前,墨汀風一直以為自己對宋微塵另眼相看,將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皆因她是桑濮的轉世。可真到了眼前這一步,才發覺自己早已不知何時把桑濮和宋微塵做了區分。
話句話說——
即便沒有桑濮,他依然會愛上宋微塵。
只可惜后知后覺,只可惜造化弄人。
……
如果她們不是前世與今生的關系該有多好?
墨汀風甚至浮想聯翩起來,如果她們是彼此獨立的個體,擁有完全獨立的鮮活的生命該多好?
可要真是那樣——
“人怎么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呢?”
這是彼時宋微塵問過他的一句話,那時的她正在墨汀風與孤滄月之間搖擺不定,潛意識認為她之所以喜歡墨汀風是受了前世桑濮記憶的影響,不敢將自己的真心當真。
如今墨汀風突然懂了她。
倘若桑濮與宋微塵真的是兩個人……
呵,他自嘲苦笑,心中狠狠唾棄自己的混賬!可——
“人怎么不能同時愛上兩個人呢?”
……
墨汀風已經徹底亂了方寸,天知道他此刻心情有多復雜——得、失、愛、憾,前世今生種種情感裹挾糾纏一處,幾乎將他溺斃。
他倒有些感激因此而起的赫動反噬了,那些鉆心噬骨的折磨反倒成了緩解他良心不安的救命稻草——讓你不專一,讓你同時愛上一個人的前世和今生,你活該受此折磨。
墨汀風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之所以會這么想,是因為感情的天平早已從桑濮傾斜到了宋微塵身上,亦如當時糾結的宋微塵,其實感情的天平早已從孤滄月那邊傾斜到了他身上。
【我們總錯把懷念當作忠誠】
似乎只有站在原地不走,只有站成一尊石化的雕像,才能代表自己的忠貞。
其實桑濮說得沒錯,
人心與天地一樣,自有其衍化秩序,理當順其自然,順乎天命。
……
“墨公子?”
桑濮見墨汀風站在原地出神,知道他又再度沉溺于前世今生的糾結不能自拔,遂小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