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再次同時開口:“媽媽讓我們把錢藏起來。”
“她說我們不能大手大腳花錢,像個國王。”
“...媽媽說以后有更艱難的時候需要用錢,所以我們現在還得工作,每個人......”
“她叫道利去藥店買藥,就像以前一樣的藥......”
“又是萬靈藥?”克雷頓忽然冷冷地問,他想起了之前在他們住著的橋邊小屋里看到的深色藥瓶:“是不是?”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說是,然后又說起之后他們的媽媽是如何服過藥后立刻精神煥發地去工作,又是如何突兀地倒在街上,還有之后的一大堆事,比如他們用克雷頓留下的錢給媽媽買了墓地,還照了張相,但克雷頓已經不需要、也不想再聽下去了。
他該怎么評價這個女人呢?
愚蠢、短視?
離開床榻后就立刻想著工作,拿到錢也只想著存起來而不是用于修補身體,用鴉片酊提振精神便以為身體有所好轉,忽視了休養的重要性,最后因為過于虛弱死于非命。
這種行為不僅使她自己丟了性命,還使得克雷頓消耗自己力量救活她的選擇成了笑話。
但克雷頓卻生不起氣來。
他只覺得荒謬,以及倒霉。
這種事到處都有發生,只不過這次和他有關罷了。
鴉片酊,在這世上流行了一百五十年的神藥,即使醫學界已經明確它不能治療疾病,只能鎮壓痛苦,但還是不能剝奪它的萬靈藥之名。
平民用,貴族也用,每個人都覺得感覺不到痛苦就等于痊愈。
可這怎么可能呢?
戰斗帶來的快感在急速冷卻,他有些興致闌珊,就走出門,把負責這棟房子的幫派成員叫出來,然后從行李里抓了一把錢塞進對方手中,委托了對方一個差事——天亮后把這些孩子都送到薩沙市去。
他給了這人自己家的地址,并告訴對方這只是定金,孩子們凡有一個完好到達地方,他就給他一份等同定金的錢,倘若全部完好抵達,他就給十倍的錢。
這種生意沒有人會拒絕。
看這人滿臉的喜色,大概已經想好脫離幫派后該干什么去了。
處理了這件事,克雷頓離開這里,重新往南方走,但他很快碰到了“老朋友”。
“哼嗯——拉彌亞,我沒想到才過去了半小時,你就找了個志同道合的女友,動作倒是夠快的。”
克雷頓熟練地把公文包扔到屋頂上,然后用肩膀擔起長柄錘,在他對面是只剩下一只眼睛、滿臉怨毒的蛇身女妖拉彌亞,她指著他給自己的朋友看,而女妖的旁邊當然是另一位女妖。
這位新的朋友高傲地昂起母獅似的頭顱,她有著覆蓋黃色皮毛的人型身體,赤著豐滿的胸脯,手里則提著一條紅色的雙頭蛇作為武器。
她是大名鼎鼎的生產與兒童的加害者,疾病的散播者,邪魔拉瑪什圖的后代。
但克雷頓并不是會懾于其先祖威名的那類人。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大踏步直直朝她們走去:“一個兩個都只知道對最弱小的東西下手,你們已經有了不俗的力量,為什么不能再有點更遠大的志向?”
聽到克雷頓貶低自己的個人愛好,兩名女妖都露出憤慨的神情。
拉彌亞的信子嘶嘶作響,拉瑪什圖之女則皺起鼻梁上的肌肉,露出口中獠牙。
“也好,你們倒是提醒我了,今天晚上不解決你們,我托人辦的事還可能出現意外。”即將重新回到戰斗中去,克雷頓只覺得似乎心頭有東西重重落下,不再虛浮。
“今晚就讓我們了結這事。”他咧開嘴角。
戰斗一觸即發,不遠處的天空又傳來蝠翼振翅的聲響。
蒼白的孽物也落在屋檐上,威嚴的臉孔似笑非笑,視線落在它所感興趣的男主角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