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所謂將門和勛貴之間,也就是香火情,若是無事自然好生伺候著,可常年在邊鎮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那死人看多了,性格也就變了,翻臉比翻書還快。
對這些人,勛貴有時候也覺得不好控制,但是也沒辦法,尾大不掉,也就是逮著他們犯錯的機會才敢處置,剝奪兵權。
可換什么人接管呢
下面早就被經營的似鐵桶般,水潑不進,針扎不透。
換上去的將領沒多久就被擠兌走,兵權很快又會回到他們手中。
像馬芳這種新銳將領,竄起的太少,而且若不是魏廣德當初提攜,沒有皇帝的認可,也很難起事。
到現在,勛貴和將門之間已經形成一種默契,那就是他們護著將門的利益,而將門則遵守朝廷的旨意,同時嚴防邊鎮,不讓韃子輕易破邊。
聽到朱希忠把現在大明北方的政治形勢詳細說了出來,魏廣德也是皺眉。
朱希忠話里的有些東西,他是沒有意識到的,后世也沒看到過。
關于明朝的評論,也只是說在明末的時候遼東出現了藩鎮割據的苗頭,有點聽調不聽宣的意思。
思索片刻,魏廣德開口問道“那馬芳在宣府抽調各營精銳是怎么做到的,從他們手里抽走精兵,怕也會引發他們不滿吧。
可他在宣府這么多年,也沒聽到宣府那邊有人擠兌他。”
“馬芳那是能打敢打,那些將門也敬重這樣的漢子,而最關鍵的是,在宣府軍極度缺糧缺餉的時候,魏閣老能夠走通戶部,給他們撥去銀子和糧草。
麻煩能搞到糧餉,他們還鬧什么巴不得總兵多弄點回來,他們賺得更多。
至于些許人馬,賣也就賣了。”
朱希忠苦笑著解釋。
聽到這話,魏廣德一噎,倒是想起來,好像還真有這事兒。
最初那兩年,他官職低微時,馬芳卻是給他寫信要過錢糧,他也通過高拱和裕王府的關系,從戶部給他們劃撥了過去,原來是這用途。
至于后面幾年,特別是這兩年,馬芳倒是不寫信哭窮要錢要糧了,那是因為裕袛一系已經壯大,裕王儲君之位明朗,而他的官職也是扶搖直上,兵部和戶部那邊自然不會找茬,都給行了方便。
想通了這點,魏廣德微微點頭,耳中又聽到朱希忠的話。
“那幾年,宣府要的錢糧比薊鎮還多,宣府那幫人還能奢求啥
而且馬芳也不似那些總兵,要從中撈一筆,刮一層,他們都是偷著樂,因為本該馬芳的銀子,他們直接就拿走了。”
朱希忠繼續說道。
“不過,我也聽說,馬芳雖然不扣兵餉,可每次出關掃蕩的收獲,除少量上繳朝廷外,大部分都被他和手下分了。”
張溶這時候樂呵呵的說道,眼睛還時不時瞟一眼魏廣德。
一開始,魏廣德還沒明白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不過片刻后他也想明白了。
馬芳扣下的戰利品,變現后,估計有一部分進了自己的府庫,要不然憑他那點餉銀,有錢給自己送禮嗎
想到這里,魏廣德臉色有些不好看,覺得有點尷尬,自己成了這個利益鏈條上的一環還不自知。
摩挲著下巴,魏廣德沉默了,酒席上也安靜下來。
良久,魏廣德揮揮手,把花廳里伺候的下人都打發出去,這才開口說道“下面那些人其實要的就是京營的官職和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