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臨真所在的馬車在青竹苑停了下來,這是洛陽城中的一名萬姓的富商的別院,平日里沒有人居住,只是用于城中雅士的一些文會,詩會。
此時這處別院之中只有昔日夏王的那名國師,以及兩名侍從。
“徐國師。”竇臨真到了臨水竹軒,對著靜靜恭立等候自己的老道行了一禮。
老道對著竇臨真躬身行了一禮,面容卻是一片平靜,“幼主不要怪我。”
竇臨真微微皺眉,道,“國師何出此言,我怎么會怪你?”
老道平靜道,“若不怪我,怎會從虎牢關到現在,才真正與我會談。”
竇臨真呼吸微頓,迎著老道平靜的目光,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老道卻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和河北那些人依舊尊我為國師,你想著既然我依舊尊你為幼主,為何這么多年卻始終沒有實質性的動作,一直任你幽禁于長安,反而是這個和你沒有什么關系的安知鹿將你弄出了長安。哪怕我這次主動前來,你心里自然是怪我的,以你的傲氣,自然是覺得我來和不來也沒什么兩樣,但此時特地來見我,想必不是因為你的原因,而是為了安知鹿。”
竇臨真緩緩的抬起了頭,她也不掩飾,點了點頭,眼中似有一點火焰燃起,又慢慢熄滅,歸于平靜,“那么國師,那么這么多年,你為何不動?”
“大唐雖大,但我想不出將你帶離長安之后,哪里又有我們的容身之處。”老道安靜的說道,“幼主你自然也明白,你在長安,性命無憂,而這些河北門閥也能夠性命無憂。”
說完這句,他轉身看著那一抹夕陽,無限感慨道,“幼主,當年真正和李氏妥協的,并非是那些所謂的竇氏叛徒,而是我們自己。在爭奪江山這件事上,這是我們這些失敗者所求的最后體面。我們已經敗了,讓這些忠誠于他的部下的家族能夠存繼下去,這是夏王的心意。”
夕陽在他的瞳孔里墜落。
他眼中不再出現曾經有過的意氣。
仗,他們已經打過了。
他們已經豁出一切的嘗試過了。
但即便是那時候,他們也已經敗了。
“我來這里,不是要幫你打仗。”老道看著竇臨真,平靜的說道,“而是我在夏王的面前立過誓,要保全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