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的時候,齊王邵璋已在家居喪一個多月了。
聽到消息時,他第一時間回汴奔喪,連妻兒都來不及帶一一至于身上的使職及東萊太守,自然是不作數了。
不過父親很快又給了他個新差遣:遼海轉運使兼幽州刺史。
原刺史是他的舅舅樂凱,調任充州刺史。
原充州刺史許式以年老多病為由辭官,回高陽榮養。
他有些摸不看頭腦父親為何這么安排,
其實他在東萊干得很舒心,主要任務就是管理新建沒多久的船屯、督造船只,以及轉輸資糧、人力至一海之隔的遼東。
東萊還比較荒蕪,鳥獸眾多,時不時出去打個獵,妻妾兒女們在身旁看著,發出贊嘆之聲,簡直神仙日子。
祖父去世對他而言是一大噩耗。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想起往日種種,還是悲不自勝。
作為家中長子,父親早年經常出征在外,陪伴他的除了母親之外,便只有祖父母和姑姑了。
前幾天見了一次姑姑,四十多歲的人甚至有了白發,讓他震驚之余,對袁能那廝起了很大的惡感。
這狗東西,肯定給姑姑臉色了。
不過他現在就只能待在家里了,哪都不能去,就連到薊城赴任也得等到年后。
這一日,王師左髦與邵璋在后院中下棋。
邵璋連輸兩把,不想玩了,問道:「左公這么多年就不想出府任官么?孤這個王師可只有五品,一年沒幾個錢的。」
左髦搖頭道:「幫殿下你貨殖,錢可不少。」
邵璋愣然,然后無奈道:「你滿腹詩書,不覺得貨殖屈才了么?名聲也不好啊。」
「何必在乎世人看法?」左髦說道:「我家門第又不高,沒那規矩。」
「行。」邵璋點了點頭,道:「別后悔就好。」
「不后悔,可能還有驚喜。」左髦見邵璋不玩了,便把棋子一一拾起,放入盒中。
「何謂驚喜?」邵璋有些不解。
「封建之事,你就沒想過?」左髦問道。
邵璋一聽就苦笑,道:「我父有子二十余,難道個個封建?」
「不,就你們三個。事實上楚王、韓王多半不能封建。」左髦篤定道。
邵璋臉色一正,道:「我都這樣了,還不放過我?」
「興許沒事,可天子的想法誰能猜得透呢?」左髦說道:「時至今日,大王都在經辦海事,而今又涉戎務,不覺得奇怪嗎?」
「這——」邵璋愣住了。
半響之后,他試探問了一句:「公可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不曾。」左髦搖頭道:「只是猜測而已,然老夫的猜測一向很準。唯一的猜不透的便是何時罷了。」
「罷了,罷了,都是命。」邵璋癱倒在胡床上,久久不語。
左髦將全部棋子收好后,道:「大王何須如此?龍入大海難道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