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鄭重行了一禮,嘴張了張,似有千言萬語,最后只化作兩個字:「保重。」
「兄長亦保重。」邵裕揮了揮手,轉身離去了。
邵掛遠遠看著,見四弟去到了容華王氏的身邊。
王容華不厭其煩地叮囑著什么,四弟連連點頭。
邵掛輕嘆一聲。
年少時很依戀母親的溺愛,長成后又覺得母親過于干涉他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勸誡他做一些事情。彼時他的想法是,父親都鼓勵我這么做,你阻止個什么勁?
母親去世那天,他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哭得像個五六歲的小孩。
或許他真的一直沒有長大,一直生活在自己編織的幻想中,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任性中。
母親走了,和父親也疏遠了,他真的有些惶恐,同時又有些生氣,有些委屈,好像在和自己較勁一般。
邵捂住自己的臉,盡量抑制住淚水的四溢。
許久之后,他平復了心情,擦干眼淚,卻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他下意識別過了臉去。
那個身影走近了一些,道:「下月隨我去陸渾山。」
「好。」邵穩了穩心神,回道。
邵勛抱了抱他,道:「你是我的孩子,一直是我的郎。」
說罷,慢慢走遠了。
邵默默咀嚼著這句話,一時間品嘗到了無數復雜的滋味。
虎頭當天就走了,帶著新募的軍士、少府配發的園戶工匠、從洛陽倒騰走的財貨、器械、農具乃至左國苑專門培育的耕馬兩千匹。
隊伍水陸并進,蔚為壯觀,見到之人說什么的都有。
三月十五望日大朝會后,邵勛又在宮中設家宴,招待涼城郡公元真。
飯后,元真用力抱著邵勛,豪陶大哭。
「騎馬射箭時不是很豪邁英武的么?怎么又哭了?」邵勛摸著元真的腦袋,輕聲問道元真擦了擦眼淚,輕聲說道:「就是舍不得離開阿爺。」
「哦?不是舍不得阿娘和弟妹們,而是舍不得離不開我?」邵勛打趣道。
元真用力點了點頭,小聲道:「有些人說我是胡人,只有阿爺對我最好。」
「除虎頭之外,你這體格是最像阿爺的,誰敢說你是胡人?」邵勛捶了捶元真的肩膀,道:「去吧,最遲九月底就回來了。」
元真點了點頭,與弟弟妹妹們依依惜別之后,一路向北。
三月下旬,三子邵也辭行了,前往朔州赴任。
月底,五子春郎領受君命,前往關西察訪諸郡戶口以及邸閣、武庫、牧監的實際情況。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庾亮入京,請求入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