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郎們過來了?」邵勛問道。
「過來了,屯于西邊山腳下。」銀槍中營督軍楊勤回道。
「坐下。」邵勛指了旁邊一張胡床,道。
楊勤道了聲謝,瞄了眼簇擁在邵勛身邊的皇子公主們,沉穩地坐好。
邵勛揮了揮手,又讓宮人們將吵吵鬧鬧的孩兒帶至一邊,只留了嫡長孫鈞衡一人在側,。
楊勤眼角余光看到了,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秋收之后,銀槍中營將士人領絹三匹、錢一貫、糧二斛,然后就西行吧。」邵勛吩附道:「先至武威,匯合各路兵馬,在一起好好操練,熟悉熟悉。」
楊勤心下大震,這是—
他很快反應了過來,道:「臣遵旨。」
「你父也是老人了,聽聞病了?」邵勛問道。
「是,五月下江南的時候病倒的,前陣子好些了,已能行走。」楊勤回道。
邵勛的目光有些散亂,似是在回憶。
他和楊寶相識三十多年了,這情分自不比尋常。
楊寶能力或許普通,但忠心是沒問題的。在司馬越權勢鼎盛的時候,就敢公然投靠,邵勛至今都記得。
所以,當楊寶在度支中郎將任上有些爛事時,他只訓斥了一番,輕輕揭過了。
楊寶執掌水師后,用勤勉彌補能力的欠缺,更敢放權給手下的將領,將水師打理得相當不錯。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常年在外東奔西走,身體消耗很大,到了該退休靜養的時候了。
楊勤能力比他爹強出不少,邵勛很滿意,故打算著意栽培,給他一個立功的機會。
方才兩人之間的對話,想必楊勤已聽出一點名堂了。
征西域之役,他將為一路主帥,至于到底是哪一路,則要看后續安排。
說實話,這個機會很難得。
征服西域,從軍事角度來說并不難,但它和征遼一樣,難在后勤。
只要后勤解決了,數萬步騎殺將過去,邵勛不認為西域那些城邦國家正面能贏,撐死了據城而守,茍延殘喘罷了。
再者,既然已經是城邦了,那么其實很難聯合到一起,存在被各個擊破的可能。
如此一來,軍事層面的難度就更低了。
這就是白送的戰功。
楊勤明白這一點,故非常感激,
「給銀槍軍的兒郎們說好了,新年就在長安過了。過完年就西進武威,與蜀中板弩士、療人刀盾手、涼州諸部羌胡好好合練一下。明年初,落雁軍、幽州突騎督亦會西行,屆時由你帶著,先把禿發鮮卑給我滅了。」邵勛說道:「隴西的乞伏鮮卑等部會帶路的,桑城、河會等鎮精兵亦將齊出,不要給禿發推斤機會,也不要手軟。」
「遵命。」楊勤應道。
「不要手軟」四個字說明了一切,他明白該怎么做了。
吩咐完后,邵勛便揮手讓他退下,又逗弄起了孫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