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豐收的時節。
邵勛終于從西苑挪窩了,來到了洛陽城西的千金龍驤府。
此府之名來源于洛陽附近最重要的水利工程千金堰一一計其水利,日益千金,故得名也。
自漢以來,只要定都洛陽,必然會修治千金堰。
同樣的,王朝末年戰亂時,千金堰也會遭到破壞。但屢壞屢治,蓋因其太重要了。
洛陽盆地本身就不大,千金堰離洛陽城還不遠,故受其灌溉的農田價值高到難以想象,再加上畝收比一般的田地高,普遍在五六斛的樣子,高的甚至能達到七八斛,不知道被多少人眼紅垂涎的。
但邵勛一口氣分出去二千三百余頃給府兵,等于是把洛陽最高產的田地給了武人。
如果考慮到洛陽以東尸鄉龍驟府的那片田地也不錯,有完善的水利灌溉設施,畝收較高,洛陽、河南二縣最精華的田地確實在府兵手里了。
也不知道他們能把這些寶貝傳多久,將來會不會被權貴巧取豪奪,一點點收走。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就目前而言,千金龍驟府的將士們喜氣洋洋,看著滿倉滿囤的糧豆,高興地合不攏嘴。
邵勛在幫著某位丁口較少的農家完成收割后,興之所至,又驅趕著驟子拉磨,磨起了面。
村頭的曬場上,府兵大爺們見天子都動手了,在忙完自家那片地后,也開始幫著自家部曲捆扎、揚曬、入倉。
一邊忙農活,一邊扯著閑篇。
「咱們軍府被抽調了多少人?」有人問道。
另外一人手里端著簸箕,面朝南風,瞇著眼晴,快速抖落著新收的麥粒,口中說道:「不超過三百人。」
「那就是一防兵,可知哪一防?」
「興許是各防都有,這里抽一隊五十人,那邊抽兩隊百人,如此而已。」
「那豈不是不太熟悉?」
「會在一起練上幾個月的,興許是大半年。」
麥粒洋洋灑灑,落在麻布上面,麥芒、草莖和秕谷都隨風飛舞,飄向后方。
弄完之后,他呸懷兩聲,自嘲道:「兩年沒干農活了,手有點生。」
旁人哈哈大笑。
其實不是每個人都這樣的。一般而言,農忙的時候他們還是會下地的,真一點不干的是少數。
更有些人早就形成習慣了,殺人,種田兩不誤,無人可殺的時候,不干點農活反倒覺得不自在,總有種罪惡感。
「陳缺你也別急,快四十的人了,還搶什么出征的機會?」有人說道:「讓后生郎們出去發財又怎么了?收手吧,別搶了,知道你技藝好,但這次真別搶了。」
陳缺氣笑了,道:「難不成我還能主動應募?軍府抽調哪一隊,那就是哪一隊,我說話頂個屁用。」
「哎,你們說,西域那些小國有錢嗎?」有人冷不丁問了一句。
這可把大伙問住了。
良久之后,有人說道:「應是有錢的。高句麗那么窮,丸都就有累世珍寶,動作快點,搶在將軍們發覺前味下一點,不礙事的。」
「怎么味?」有那十五六歲的府兵小聲問道。
陳缺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道:「水生啊,看在當年我和你父的交情上,就要提點你一下了。
晚上來我家,麗娘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