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幾句。」彭熾說道:「聽聞彼時陛下回憶征伐之不易,隨口一說,
曰‘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面如割’。」
張氏咀嚼了幾遍,笑道:「陛下果愛那副金甲。」
彭熾也笑了,道:「你只看到金甲,我卻看到只有經歷過沙場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詩。」
「去邊塞真有前程嗎?」張氏問道。
「平章政事羊公二度請辭,天子許之。你可知接替其位的是何人?」彭熾看向妻子,問道。
「何人?」
「使持節都督益寧二州諸軍事王公。」
「王雀兒?」
彭熾咳嗽了下,道:「勿要直呼貴人名諱。」
張氏掩嘴輕笑。
一般而言,只有上級、長輩可以直呼名字,但士人之中直接喊王雀兒、金正的卻也不在少數,出于什么心思,懂的都懂。
「王公要當丞相了?」張氏換了個稱呼,問道。
「國朝沒有丞相了。」彭熾糾正道:「平章政事而已,一般稱之為‘宰相」。」
張氏「哦」了一聲,旋又道:「王公出身寒微,真要當宰相?」
「天子欽定,誰能攔住他老人家呢?再說了,未必是壞事。」彭熾說道。
張氏連連點頭。
出嫁從夫,她是彭家婦,非河內張氏之人。河內彭氏說到底也是武夫家族,
與王雀兒是一條線上的。
「王公入京為相,當年跟過他的舊部應該都能得到好處吧?」張氏又問道。
「那是必然。」彭熾說道。
「那夫君你—」
「我自投楊公去也。」彭熾說道:「便是楊公不督西域,也會有其他人。反正就是去西域,只有這里有官缺,容易擠進去。」
張氏有些沉默了。
倒不是她擔心跟著去西域吃苦。事實上這種方里當官,一般而言不會帶家小,但就是如此,容易令她與丈夫長期分居兩地,心中頗為不舍。
彭熾沒注意妻子的心思,他只沉浸在建功立業的避想之中。
這個年紀的人,總會覺得自己很不凡,很特殊,滿腔熱血,舍我其誰!
另外一邊,太子邵瑾按照流程,與董樂一前一后,策馬入京,行至銅駝街后,向北直轉間闔門,在廣場上完成了獻俘大典。
出于安全原因,百姓們離得比較遠,看不真切,但和露布飛街入長安時一樣,便是平日里生活再不如意之人,這時候都昂首挺胸,高聲歡呼。
看著間闔門高高的門闕,聽著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見著盔甲鮮明的武士,龜茲王帛順孩然失色。
雖然趕路甚急,但他一路上也見到了大梁朝的許多風物,真切感受到了這個王朝的龐大與富足,暗道祖上說的漢地強大不可與之為敵果然是真的。
或許之前中原陷入了長期戰亂,無暇西顧,讓他父祖輩產生了錯覺,他本人受影響更是錯得離譜,以至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