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的邵勛,已經純粹是美學的角度來欣賞了,目光中沒有欲望,只有贊嘆。
少婦穿著蕉葛衫,便仿佛披上了一團流動的薄霧,又似披了一身清涼的煙嵐,風起風止,宛如一呼一吸。
那呼吸里,既有竹林下拂弦的清越,又有流曲水邊的微醉。
行走坐臥間,又把身段誘人之處展露出來,仿佛在呼喚男女間最原始的渴望。
妙哉!
邵勛收回目光,道:「擬旨吧。」
應氏又跪坐了下來,背對邵勛。
「漢光武度田,半途而廢,實在可惜,朕豈能蹈此覆轍?昔年第一次度田,河北叛亂都平定了,此等小場面,于我何傷耶?」邵勛說道:「豫州諸郡、諸衛悉聽覆田勸農使幕府調遣,不法官員勿要輕易處置,押來黃沙獄拷問。另著太醫署遣人巡視鄉里,療傷賑饑,揭巫蠱之詐。損毀之簿冊,即刻重造,由黃沙御史監核..”
應氏寫完之后,將詔書遞到邵勛面前。
邵勛接過一看:「昔光武度田而天下洶洶,今刀筆之吏竟需甲胃護身。若不起詔獄以滌貪瀆,
興王師而破豪壘,恐度田未竟而禍亂先萌。今處分如下「寫得不錯。」邵勛拍了拍應氏的臉,道:「發往中書省吧。」
應氏遲疑了一下,低頭看著身上的涼衫,郝然道:「陛下———」
「先去擦洗下,再換身衣裙。」邵勛笑道。
應氏如蒙大赦,快步離去。
「煮茶,涼了再送來。」邵勛對石氏吩附了一句,然后一手墊于腦后,斜倚在胡床上,拿起另一份奏疏看了起來。
石氏幽怨地離開了。
邵勛慢慢翻閱著三子念柳送來的奏疏,仔細看著。
高昌國收市面上的各色雜銀及外國錢幣,熔鑄龜幣,截至四月底,已鑄造了六萬七千余枚。
如果在洛陽,這便是六萬余貫錢,不過在高昌,沒有哪個正常人會覺得一枚龜幣能換千錢。按照念柳的說法,他初步定下了一龜幣值五百錢的匯率,但民間似乎有另一種匯率。
看到這里,邵勛輕笑一聲。官方匯率和黑市匯率不一樣了吧?
黑市匯率純是按照重量以及銀銅比價來判斷的,而官方匯率固然參照了銀銅比價,但又帶點法定的意味,中間是存在利差的。
邵勛想了想,決定一會親手寫封信,讓念柳不要著急,如果有人大肆套利,先掌握情況,然后把人抓起來,該罰錢罰錢,該坐牢坐牢,甚至抄家殺頭也無所謂,一定要讓人膽寒。
翻過這一頁后,邵勛繼續逐字逐句地讀著。
念柳說他五月下旬就要去車師后國境內的金滿鎮,巡視夏宮。
數月之前,邵勛令一部分運糧的巴蜀役徒轉道天山以北,另征發車師后國人丁,在山后營建金滿城。
夏宮是一座獨立的宮城,宮城之外便是金滿內城以及外城了。就型制來說,與高昌城差不太多,就規模大一些而已。
金滿鎮城位于金滿三城西城墻外,是一座獨立的衛城,與金滿三城互為椅角。
金滿鎮一千成兵已經招募齊備,算上家人,計一千四百余口,今年春天就開始了墾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