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全錯了!
那并非恐懼帶來的錯覺!他的觀察力,他那常年冷眼旁觀練就的、對細節近乎病態的捕捉能力,在生死關頭,終于穿透了對方精心編織的偽裝!
那微小的破綻,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慘白閃電,瞬間劈開了他自欺欺人的幻想!
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僥幸存活的受害者!
它是一個……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呃……”
一聲短促的、因極度恐懼而無法成調的抽氣聲從八幡喉嚨里擠出。
他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瀕死的尖叫!
比企谷八幡的呼吸凝滯在喉嚨深處,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擊著肋骨,仿佛要破膛而出。
腳下濕滑粘膩的地面散發著濃重的霉味和鐵銹氣,混合著某種難以名狀的腐敗甜腥,直沖鼻腔。
遠處隱約傳來水滴砸落在水洼里的空洞回響,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頭盔冰冷的塑料外殼緊貼著他汗濕的掌心,濕冷滑膩,幾乎要脫手而出,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具有實感的物體。
前方,那個蜷縮在通道角落陰影里的身影,肩膀還在微弱地、神經質地抽搐著,那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如同鈍刀,一下下切割著緊繃的空氣。
“救…救救我…”
那聲音細若游絲,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柔弱無助。
比企谷八幡的指尖死死摳進頭盔邊緣,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節能主義?生存鐵則?偽善的哲學?此刻統統被一種源自脊椎深處、近乎本能的警報所淹沒——不對!
這聲音里,這姿態里,仿佛刻意揉入了過多的絕望,像一層精心涂抹的糖衣,包裹著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內核。
他胃部痙攣,冰冷的汗水沿著太陽穴滑落,滲進眼角,帶來一陣刺痛。
他強迫自己后撤一步,鞋底在粘膩的地面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就在他腳跟尚未落穩的剎那——
那個啜泣的身影猛地停止了所有動作。
時間仿佛被凍結了一瞬。
隨即,那低垂的頭顱以一種完全違背人體關節活動極限的角度,瞬間扭轉了一百八十度!
頭顱轉動的軌跡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生澀的骨骼摩擦音,像是生銹的齒輪被強行扭動。
散亂糾結的長發被這劇烈的動作甩開,如同黑色的水藻在渾濁的水中驟然散開。
長發之下顯露出的,是一張徹底凝固的、毫無生氣的臉孔。
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尸般的青灰,像覆蓋了一層冰冷的霉菌。
更駭人的是那雙眼睛——渾濁的眼白如同劣質的蛋白石,中央卻嵌著兩點細小、漆黑、深不見底的瞳孔,此刻正死死地鎖定了他。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屬于人類的情緒,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仿佛在評估案板上肉塊價值的專注。
那里面沒有情緒,只有捕食者鎖定獵物的純粹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