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友站在下頭,見國咬兒這般神情,不禁失笑“厲害人物過去兩年里,這幫潰兵倉惶如喪家之犬,哪有什么厲害人物若真有厲害人物號令群倫,又怎么會淪落到如此倉惶的地步”
國咬兒一時無語,耳畔楊友又道“這等人物,竟敢邀我們陣前一敘”
國咬兒從高墻上下來,正站在重新被闔攏的正門前。
就這一日夜的功夫,故城店遭兩度廝殺,門板被反復踹倒,這會兒根本關不妥當了,就只勉強擱著。晚間的風嗚嗚地從門縫間透進來,吹得人發寒。
國咬兒連忙離開門縫幾步,來到氣哼哼的楊友身邊。
楊安兒叔侄在山東橫行數載,幾次擊敗中都遣出的合札猛安謀克,驕氣已生。又因為去年停留在雞鳴山一帶,始終沒有真正上前線與蒙古人廝殺,不曉得蒙古人有多么厲害。所以叔侄兩人,都對周邊這些由長城潰退下來的散兵游勇不夠重視,將他們與山東常見的游民相提并論。
哪怕此前收攏潰兵的行動并不順利,以至于楊友不得不駐扎故城店以防萬一;哪怕汲君立所部顯然已經完了;可楊友骨子里就不愿承認,散兵游勇之中竟然能聚合起與鐵瓦敢戰軍對抗的力量
這應該是很明白的
這些潰兵,絕非楊安兒早前以為的俎上肥肉,更非散落不成體系的烏合之眾他們雖然背井離鄉、流落河北,卻仍然保持著武人風范,保有精良的裝備,局勢猝然生變,他們又能立即聚集起來對抗,展現出強大的戰斗力這是強敵
國咬兒在山東造反的時候,身邊有時只剩十幾二十個人,動輒要面對朝廷數百上千人的追剿。當年追隨他的鄉里、族親,早就死得一個不剩。他并不畏懼強敵。
但眼下楊元帥將圖大舉,卻真不該鬧出這樣的風波楊元帥的根基,始終都在山東,只要到了山東振臂一呼,便是十萬兵,也唾手可得。眼前無非是一些潰兵罷了,收攏如何不收攏又如何
本以為錦上添花的小事,結果卻折了老本,很劃算么這一仗,打得就沒名堂
萬一事態更加惡化,誰能擔得起責任
“九郎君,你在村寨中穩坐。我出面,去看一看情形。”
國咬兒下定了決心。
楊友皺眉“這些賊廝等天明了,咱們召喚各部齊聚,立將他們一掃而空和他們談什么”
“他們既然堵著門邀約,必定有其憑藉。他們已經成了勢,休提再提什么一掃而空了咱們要做大事,不能被小敵牽扯住了手腳。”國咬兒再看看手中鳴鏑“再說嘿,老汲說不定在他們手里呢他是元帥的臂膀,怎能有失我得去看看”
鐵瓦敢戰軍的鈐轄、都將們,包括汲君立在內,都是楊友的叔伯輩。國咬兒既這么說來,楊友便沒法阻止,
“你領五十甲士去,我帶人為后繼若情形不對,就來硬的”
“不必,我帶傔從兩人,足夠了。”國咬兒從墻上攀下來的時候,又想到一事。
這一晚上,真是忙昏頭了。
他拍拍自己的額頭“韓人慶的部下們,還有幾個沒跑出去適才突入村寨之人,應該也被我們抓了幾個九郎君,麻煩你去稍稍轉圜,請他們來,如果能問出點底細,或許”
“已經全都砍了頭,推進西邊溝里去了。”楊友道。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