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時起,河北就是礦冶、紡織、陶瓷等行業的中心。及至大金,真定的鐵器、相州涿州的織物、定州的陶器之類,都有赫赫大名。這些地方的匠人,很多都因戰事流離失所,郭寧在收攏潰兵的同時,也注意招募了一批。
如果匠人們配合默契,修理甲胄的速度又夠快的話,接著還能夠為許多將士服務。
按照大金的制度,諸猛安謀克下屬的軍甲士的武器軍械自備。所以許多士卒的甲胄是祖上流傳下來的,甚至有些天輔、天會年間奪來的宋軍甲胄,歷經多次征戰,哪怕損壞到不堪使用,也不舍得丟棄,打成包裹隨身攜帶。
若能把這些甲胄也都修理好了,各部將士的底氣,便又足了一分。
“很好,就這樣吧,各位還請費心了”郭寧滿意地起身。
之前按照郭寧的要求,坐在凳子上休息的工匠們連忙站起行禮。有人上來沒口子地套近乎,有人動作太大了,帶倒了好幾個凳子,一時間亂成一片。
汪世顯趁這機會,搶上前來“六郎”
郭寧和幾個大匠略談說幾句,便從人群里兜轉出來。棚子里很熱,他脫得只剩下短衫還滿頭是汗,一邊往外走,一邊又得把戎袍重新披上。
“俞氏那邊,如何答復的”他問。
汪世顯的臉色有點沉重,微微搖頭“又送了兩車糧秣物資來,可其它的”
郭寧失笑“他們不同意俞景純這廝,看著眼前的肥肉,竟能忍住不下嘴么”
俞景純是汪世顯的莫逆之交。聽得郭寧這般說來,汪世顯臉色有點漲紅。
他略壓低些聲音“六郎,他們也是無奈”
“怎么講”
“六郎的建議,是俞氏等安州大姓出面,招攬人丁,重設保伍,以恢復當地的農桑,而我們則負責這些保伍的安全,包括巡警盜賊等。這對我們,對俞氏等大姓,乃合則兩利的好事。但俞氏始終猶疑,皆因我們這些人的身份模糊,而風頭又太勁了,必將引來朝廷的忌憚。”
邊上有人啐了一口,冷笑道“成千上萬的將士流落各州,衣食無著,恍如行尸走肉的時候,這些人只當看不見;如今咱們聚合成軍,要自家找路了,他們倒擔心我們觸怒朝廷”
原來是李霆來了。
兩人見過,汪世顯繼續道“俞氏等大族雖與徒單航不睦,卻沒有公開鬧翻。他們這些人,都是有家有業的,顧忌很多。沒有朝廷的允許,他們不敢和我們糾纏太深。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咳咳,六郎,俞景純兄弟二人有個建議。他們說,六郎若與安州徒單刺史合不來,那或許,可以向雄州、向保州等地的官員求個名義。只要有一個名義在手,那”
郭寧笑著搖了搖頭。
他抬手撓了撓下巴,短而硬的胡茬發出沙沙響聲“俞氏之所以不敢和我們公開合作,無非是畏懼朝廷,擔心和我們走得近了,會引發朝廷震怒。不過,就在今日或明日,他們就該明白,朝廷沒什么可在乎的。他們的擔心,也毫無必要。”
“今日明日”汪世顯猛地打起了精神“六郎,你可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