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得這些強賊是哪里來的,此輩固然可惡,該殺,張煒也不見得靠譜。這廝是出了名的喜言功利而寡廉節,在官員中的人緣很不好,他堵在半路進退兩難,獻州、安州兩地的刺史只會看笑話,哪里來的支援
等等,不對,安州
完顏從嘉猛出了一身冷汗,他厲聲道“你去告訴張煒,莫要驚動安州安州那個徒單航,當年還叫徒單張僧的時候,做過近侍局副使,他認得我,也認得你”
兀顏畏可一愣“大王,那徒單航是徒單鎰的侄兒,而徒單鎰此前與我們不是有過往來么如今大王將有舉措,正好讓徒單航去聯絡中都”
“蠢”完顏從嘉壓低了聲音罵道“完顏綱的力量全在軍中,事成之前可用,事成之后一紙詔書就能奪了他的兵權。而徒單鎰正相反,那老兒在朝堂上暗中培植黨羽,故吏舊屬遍布天下,他只想在皇位上擺一條言聽計從的狗,讓大金都聽他的擺布所以,事成之前,我們不僅不能指望他,還得小心提防著你立即去告訴張煒,莫要驚動安州”
說到這里,他急步往來走了兩圈,瘦削的面龐上青筋一現“不成,剛才這些話,別在張煒面前說你就說,秋高馬肥,蒙古人隨時南下,不要用這些小事去驚動徒單老大人,以致影響朝局不不,這話也不成,你去讓張煒來,我直接和他說”
頃刻之間,他的念頭變了兩三次。兀顏畏可似乎已經習慣了,躬身等著,直到完顏從嘉拿定了主意,這才轉身奔去。
完顏從嘉回過神,平緩呼吸,想讓自家有幾分猙獰的面目變得溫和起來,好在張煒面前維持住一貫溫和親切的姿態。結果一低頭,又看到了荒草叢中的餓殍,正滿臉古怪神色地看著自己。
他飛起一腳,將那餓殍踢開,自家也踉蹌了幾步。
入秋了,蒙古人必定來襲,前線必定苦戰,而朝堂必亂。
這種時候,完顏永濟的昏庸懦弱,最讓人痛恨朝臣們對他的愚蠢表現,可以容忍一年,兩年,可絕對容忍不了第三年。所以,這次蒙古人一旦南下,便是我等待許久的最好時機,藉著幾方勢力的默契,一定能夠扳到完顏永濟這個蠢貨,讓大金國回到真正的主人手里
按照完顏綱的安排,一旦蒙古人南下,他就要在中都著手發動。而我只有身在中都,才能提前拉攏該拉攏的人,才能保障我身為皇帝的權威,才能在關鍵的時刻及時出現不能在這里耽擱,要盡快回到中都
他下意識地問道“你們說,完顏綱的安排,果然可靠么”
兀顏畏可方才離開,另幾名扈從深深俯首,誰也不敢回答。
與此同時,居庸關,北口。
數日前,蒙古軍以誘敵之策連下宣德州和德興府,隨即猛攻縉山。完顏綱和術虎高琪兩人籌備整年的堅固防線毫無作用,二十萬大軍天塌地陷也似地猛潰下來。
好在后頭居庸關尚在,敗兵數萬人瘋狂涌入關城,據險而守。
蒙古軍緊隨而來,夜以繼日地猛攻。
這時候的攻勢,遠比去年、前年傳說中的更猛烈。因為蒙古人的力量更加強大了。在過去兩年里,他們獲得了數量龐大的北疆部落仆從軍,也獲得了制造云梯飛樓等攻城器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