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靖安民只覺尷尬異常。
他干咳了兩聲,返身落座,同時向郝端投了個眼色,示意郝端出來打岔。
結果郝端卻被杜時升纏著了,在一旁不知談些什么。
而郭寧搖了搖頭:“安民兄,不必介意。”
他這一天喊打喊殺了無數次,到這會兒還不停的說話,嘴唇都快干裂。
取了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兩口,他才繼續道:“咱們這些存身塘泊淵藪之人,都是化外之民,早就不再忠于女真人的朝廷,也不講究儒生那套規矩。咱們只談實利,干脆利落。無論什么事,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就可以去做。發現有困難,有風險,那就算計一下再做哪怕彼此算計,也無不可。但歸根到底,既然大家攜手,就是為了共同的大利。只要最終能拿到手里,就是好的。”
郭寧笑了笑,問道:“安民兄,你說呢”
靖安民沉吟了半晌,慢慢地道:“局勢如此險惡,長久困居一地,難免途窮。大利什么,我倒也不敢多想,但這總是一條新路。六郎,你我雖然相識不久,但我久聞你的名聲,信得過你的人品。你說這條新路值得走一走,那我便跟著走一走。”
郭寧看著靖安民,頷首道:“只有一樁事。”
“但請講來。”
“是我想到的路,也是我當先去走,安民兄愿意跟著一起,那就得按我的規矩辦。”
“什么規矩”
郭寧想了片刻。
郝端和馬豹俱都打起精神,杜時升東拉西扯幾句,兩人竟不理會。
靖安民也耐心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郭寧嘆氣道:“不瞞安民兄,一時間竟沒有想好。不如這樣,該有什么規矩,你我慢慢商量。商量妥了,你我一起照著辦。如何”
靖安民哈哈大笑:“好”
“既如此,你我一言為定。”
兩人舉掌相擊。
這時,倪一又轉入帳中稟報,原來是苗道潤和張柔兩人揮軍折返。
郭寧和靖安民兩人一同迎出去,才知道為什么倪一不談勝負。
畢竟蒙古軍強悍異常,雖然新建的附從千戶有所損失,本部精銳猶在。苗道潤和張柔兩人驟然從蘆葦蕩中殺出,初時占了些便宜,結果鏖戰的時間稍久,蒙古人的蠻勇性子完全發揮出來,苗、張所部立時不敵。
兩軍連忙退回水澤深處,途中遭蒙古軍猛烈追擊,一路上損兵折將,拋下百多具尸體,傷者更有數倍之多,全靠著熟悉地形,才甩脫了敵人。
死者當中,有苗道潤的親侄兒在內。這個侄兒文武雙全,一向很得苗道潤的看重,此番戰死,苗道潤的臉色便很難看。
他正想再與郭寧多說幾句,甲胄散亂、有些狼狽的張柔排開隊列,來到郭寧面前。
張柔和郭寧頭一次見面。但靖安民還沒介紹,他便深深地行禮:“唉,郭郎君,適才戰事不利,頗丟了我軍的威風都是我擅作主張,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低估了蒙古人慚愧慚愧”
張柔的年紀與郭寧差相仿佛,但相貌極其英俊。看他策馬于軍中時,眼神冷峻,但這會兒開言,忽又顯出帶著孩子氣的真誠,讓人不由得生出親近之意,沒法質疑他的誠意。
郭寧上前幾步,挽住張柔的臂膀,笑道:“無妨的,無妨的,勝敗乃兵家常事。兩位能來援助,郭某深感盛情走,咱們先去見見升王殿下。”
7017k靖安民愣了一下,這才想到,苗道潤和張柔兩人遲遲沒有出面。
實在是郭寧話語中蘊含的藍圖過于宏大美好,靖安民半日里一直在思前想后,有些昏沉,竟沒注意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