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狗東西嗯”
剛進到監室里的時候,郭寧固然面帶殺意,態度卻平靜內斂,頗具大將風范。但這時候,平靜的郭寧忽然就見不到了,代之以面貌猙獰,說話聲低沉如咆哮的惡虎
郭寧扼著拖雷的脖頸,將他上半身拽起,兩人臉對著臉,眼對著眼“你算什么狗東西敢在我面前拿大”
剛才那一下,幾乎把拖雷的肋骨摔斷,痛得他眼淚都掙了出來。他目眥盡裂地怒視著郭寧,罵道“我乃大蒙古四王子,孛兒只斤拖雷你是想死嗎你再敢亂來,蒙古鐵騎所到,滅你們滿門”
郭寧問道“這廝說什么”
汪世顯冷冷地道“他說,他是蒙古四王子,威脅要滅我們滿門。”
郭寧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他的笑聲在監室的高墻間往來回蕩,仿佛讓墻頭都要顫抖。
移剌楚材只覺得耳膜生痛,臉色煞白。他是大金貴胄出生,何嘗見過如此兇厲的作派平生所見最不講理的,就是隨便敢往大金宮城放火的郭寧了。
這幾個月來,郭寧的地位漸高,素日里安排軍政事務很是周全。他于計算籌謀時,更仿佛有天授之才,見識遠過尋常邊疆武人的身份所限,有時候讓移剌楚材都覺得服氣。
但移剌楚材沒有想到,郭寧終究是個武人,而且是敢于單人獨騎沖殺于千軍萬馬的天生狠人眼前這一戰下來,定海軍付出了慘烈代價,說血流成河也不為過,這樣的時候,他哪有心情和拖雷擺那套嘴皮子功夫
郭寧的自尊心、郭寧對蒙古人的仇恨,都不會允許拖雷在他面前裝腔作勢
在郭寧眼里,那就只是個俘虜罷了俘虜要有俘虜的自覺
移剌楚材心中后悔,又自責未能顧及到郭寧的情緒。他連忙上前,打算先護住拖雷,另外安排時間再談。
剛往前半步,肩上一緊,原來是被汪世顯拽住了。
汪世顯微微搖頭,說了句什么。
郭寧正在大笑,移剌楚材沒有聽清楚。他掙了掙,汪世顯手上用力,把移剌楚材拽回原處。
這干瘦的軍官體格要比移剌楚材小一圈,手上的力道卻足的很。
“放心”汪世顯沉聲道“六郎自有計較”
郭寧笑聲一斂。
他手上用力,又一次把拖雷砸到地面。
這下,拖雷中箭受傷的肩膀正撞上地面,巨大的力量瞬間把新包扎好的傷口瞬間碾得綻裂。鮮血從撕開的皮肉間涌出,把麻布染紅了一片。拖雷痛得幾乎暈厥,忍不住慘叫出聲。他渾身冷汗如瀑布般直冒,更是把身上的蒙古袍都浸濕了。
下個瞬間,他又被郭寧揪了起來。
兩人再度對視。
在郭寧冷酷的眼神之下,拖雷開始驚恐,開始害怕。
拖雷很少有這樣的情緒。他記事時,父親便已經是金國冊封的札兀惕忽里,也就是諸乣統領,成為草原上屈指可數的強大勢力首領。此后十數載戰無不勝,到拖雷十四歲的時候,大蒙古國建立,成吉思汗君臨萬里草原,而拖雷也隨之成為尊貴的黃金家族成員。
拖雷是精明強干沒錯,但他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從來沒見過敢于不尊敬他的人
哪怕他成了俘虜,那些軍卒們也都得到了吩咐,不敢對他稍有苛待,還拍了醫官照顧,給了豐厚的飲食拖雷覺得,這明擺著體現了敵人的虛弱,體現了敵人在畏懼大蒙古國的力量。
過去數年間,拖雷很熟悉這種畏懼。雖然金國的軍隊里也有出色的人才,可他們在骨子里都害怕蒙古人,害怕偉大的成吉思汗
他決心藉著敵人的虛弱,盡量做些什么,以扳回戰場被擒的羞辱局面。至少也要展現出自己的才智和勇敢,讓敵人欽服畢竟他是尊貴的四王子他的名聲不該有這樣的污點
可他真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你要做什么”他大聲叫嚷,可是脖子被郭寧扼緊了,呼吸都難,叫嚷的聲音簡直如蚊蚋。
郭寧看著拖雷開始驚惶失措的眼神,笑了笑,露出森森的白牙。
今日今時,兩方應該好好談談,各取所取。郭寧心里全都明白,但又有一種強烈的力量在推動他,告訴他,任何時候都不要接受強大力量的威脅。只有敢于斗爭,才能求得妥協而妥協的目的,仍然是為了斗爭
而這拖雷的威脅,又是何等自不量力,何其可笑
他扼著拖雷的脖頸,轉向監房里其他的人“聽聽,這廝都已經成了我們的刀下游魂,還不服軟,還威脅我們要滅我們滿門”
他掃視過監房里的人,沉聲喝道“汪世顯”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