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陽礦監下屬的幾個鐵礦,他隔三差五都要走一趟。
“節帥請看,那邊是從南山流出來的小沽河。我們在河上架了幾道浮橋,用來取水淘洗鐵砂,嗯,前幾日節帥說的,用水碓磨碎礦石的法子,我們也在試了,節帥,前頭那個壘砌河岸的地方,就是預定安置水碓之處。”
這處鐵礦的匠戶,多半都是萊蕪鐵冶的舊人,所以監工也是個萊蕪人。這中年漢子此前也不知擔心什么,硬生生裝作農戶,耕了一個月的地。前幾日才被舊日同伴找了出來,然后被郭寧給出的俸祿嚇著了,便如陀螺一般忙活起來。
他前后沒見過郭寧幾次,所以這會兒格外殷勤些。
而礦場里頭,從郭寧身邊走過的礦工們,也會好奇地打量郭寧幾眼。
郭寧也看看礦工們。這些人大都面色黝黑,身上頭上都亂七八糟的沒有打理。不過,大都身材精干,露出的手臂和肩膀上肌肉賁起,這是常年艱苦工作鍛煉出來的。
因為是中午上工的時候,有些礦工一邊走著,一邊吃著餅子。餅子顯然烤得太干了,有人吃著吃著,忽然離開隊伍,跑到河邊舀水去喝,然后被工頭一頓痛罵。
郭寧向其中幾名礦工揮了揮手,繼續聽監工講述
“節帥,再看這邊。從這里開始一直到西面,五里遠近,都是礦脈所在。有三處礦脈已經被打開了那應該是南朝宋國京東路礦監開工的遺跡,有兩處坍塌了,完全不能用。所以我們這次,準備再開一處礦脈,然后把新的爐址放在這里”
監工跺了跺腳示意“此地正好處在礦脈和小沽河中間,繞過土坡,有片洼地,正好再修兩處庫房。產出的精鐵轉運到南面軍械司直屬的工坊,也很便捷。”
郭寧在這方面,沒什么特殊的見識。上次來視察的時候,他出過一點小主意,不知究竟有沒有用,更不知會不會給礦場添麻煩。這次他來,便決心只聽不說,除了督促進度以外,不多說什么。
但眼看著監工滿面喜悅,指手畫腳的動作幅度很大,他也難免被感染到,時不時地哈哈笑幾聲。
正在這時,有傔從通報,耿格來了。
“嗯”郭寧笑道“耿刺史很有閑工夫,又往我這里湊熱鬧嗎”
郭寧是純粹的武人性子,不好繁縟節,也不虛偽矯飾。他對耿格雖不刻意拉攏,卻也并沒有特別提防或者慢待,就當他是個有能力的部下。幾個月下來,耿格和軍府上下武,處得倒真不錯。
遠遠地聽著郭寧開玩笑,耿格笑著應了幾句,走到近處,把書信直接遞給郭寧“節帥,楊安兒所署,密州都統國咬兒的信。”
這件事情,郭寧早就知道。移剌楚材看好的合作對象,被人追殺逃亡,結果繞過大半個山東半島,卻和原本預定的合作方匯到了一處,這也真是夠巧,夠有運氣的了。
而新組建的商隊這么快就把手伸到了楊安兒的控制區域,也真是堪稱大膽。
至于這份信件
郭寧打開信件,還沒細看,先嘆了一聲。
“怎么節帥,可有不妥”耿格有點緊張。
“這應該是國咬兒的親筆沒錯了,這廝的一手字,比我寫得難看十倍,真如狗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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