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鳴,任守備衙門經歷,替本官處理來往文牘。”賈琮隨手一劃,封了范秀才一個八品小官。
眾人卻不敢小覷,范鳴這個經歷和衙門的經歷顯然不同,乃是專門替守備大人撰寫公文,絕對的心腹鐵桿,忙紛紛拱手向他道喜。
范鳴腦中轟然炸響,只覺如聆仙音,如飲瓊漿,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一時,無數辛酸苦辣一齊涌上心頭,出身貧賤,寒窗苦讀,早中相公,屢試不第,妻子出墻,憤而殺之,革除功名,刺配遼東,受盡欺辱。
到如今經歷兵災,僥幸生還,洗脫罪籍,不承望一個落第秀才,竟還能當官。
“范大人,范經歷。”眾人見他呆立原地,忙輕聲呼喚。
范鳴雙目失焦,茫然看著眾人,忽地喉嚨“咯”一聲,道“咦好了我當官了娘,我當官了”說完仰頭便倒,牙關緊咬,不省人事。
眾人嚇了一跳,忙扶著他,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又是拍胸撫背順氣。
范鳴總算醒過來,又拍手大笑道“咦好了我當官了”說完便往外跑去。
眾人忙將他抱著,不住呼喊,又叫大夫。
堂上賈琮搖頭失笑,真是魔怔了。
啪猛地把驚堂木一拍,賈琮厲聲喝道“范鳴何在”
范鳴吃這一聲殺氣十足的斷喝,冷不丁一個寒顫,頓時三魂七魄歸竅,慌忙回身跪倒,磕頭道“小人在此,小人在此。”
“沒出息的混賬”賈琮罵道。
“是是是,小人該死,小人該死。”范鳴咚咚磕頭,徹底清醒了。
“拿去,日后跟著本官小心辦差,區區一個經歷算什么沒見過世面的東西。”賈琮沒好氣地道。
“是是是,小人,啊不,卑職謹遵大人教訓。大人從今后就是卑職的再生父母。”范鳴臉色潮紅,哆嗦著從賈琮手里接過告身文書,翻來覆去看了又看,喜得眼淚鼻涕一起來了。
眾人又笑著上前祝賀。
“多謝多謝,同喜同喜,失敬失敬,獻丑獻丑。”范鳴喜得渾身都像沒了骨頭,連連拱手作揖還禮。
賈琮瞪了他一眼,道“今兒就這樣罷,各自去忙。榮主簿、兩位協守留下議事,范鳴留下記錄。”
“是。”眾人各自去了。
賈琮帶著幾人去后堂花廳坐下,著丫頭倒上茶來。
見這守備府里的丫頭姿色平平,賈琮心中暗自搖頭,比府里的丫鬟差遠了,窮鄉僻壤也只能將就了,心中不由得又懷念起晴雯、茜雪兩個俏丫頭。
理了理思緒,賈琮緩緩開口道“如今本衛一年能用的錢糧有多少”
榮柳道“大約銀75000兩,糧9萬石。”
“軍餉發幾成”
“大約四五成。”
賈琮搖頭道“太少。以后全額發放,不得拖欠本官不吃空餉,更不喝兵血。”
榮柳遲疑道“這大人高風亮節,下官佩服,只是恐本衛力有未逮。”
“哦說來聽聽。”
“是。本衛五千余將士,按邊軍餉銀每月一兩銀子一石米計算,一年足足需要六萬余銀子,六萬石米。剩下那點錢糧,還得支撐守備衙門運轉,并眾人俸祿,及打點上司、軍需、驛站、教育、賑濟、修繕、撫恤等等開支。
且我見大人又帶了數千兵馬來此,如此更加捉襟見肘。何況,即便大人清明,底下的將官們難保不喝兵血。”榮柳道。
賈琮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傳我軍令,第一、從今兒起,本衛中但有喝兵血者,斬衙門里膽敢貪墨公中錢糧者,斬
第二、以后打點上司這一項給我蠲了;第三、將士的餉銀足額發放,不足的,本官暫時拿錢墊上。
告訴大家伙,這里不是內地州府,而是邊關衛城,本官要殺幾個犯人,不必報總兵衙門,更不必報天子勾決,不怕死的,盡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