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的中央,一個身上只簡單圍著布巾的人,被釘住了手腳,固定在其上。
他的臉與四肢,除卻被鐵釘刺穿的部分,都完好無損,讓人一眼就能確定他的身份這是唐澤昭。
然而他從脖頸開始,整個身體完全被剖開、割裂,像在被屠宰中的牲畜,已經缺損了的內臟就這樣暴露在空氣當中。
鮮血,不斷地從他被剖開的腹腔,向下汩汩流淌,流過布道臺潔白的臺階,流過巖質的地面,落進凹槽當中,一直流到風戶京介的腳下,組成了那條鮮血的地毯。
他甚至還是活著的。
看清了唐澤昭輕輕顫動的眼皮,以及胸腔當中,仍在不斷泵動的心臟,風戶京介感到了胃部一陣緊縮,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嘴,抑制住那種反胃感。
往復與隊伍與臺上的神父,他正在做的動作,也隨著一點點的靠近,完全落入風戶京介眼中。
他不斷拿起空杯,從唐澤昭的血流中接取,又拿起一邊的手術刀,小心的、動作緩慢地,自那缺損的臟器上,削下薄薄的一片,然后將它放入圣水中清洗,然后拿著又一杯液體與潔白的餅片,面帶慈祥微笑地走下臺來。
這一回,風戶京介也看清了這位黑衣神父的臉。
金色的眼睛稍顯詭譎,身上整潔的神袍也萬分陌生,但那張臉,無疑是屬于風戶京介自己的臉。
“啊”
聽見這聲恐懼又驚駭的慘叫,一邊走一邊研究著地上血地毯的唐澤,有趣地向前看了一眼。
“好像,他已經看見他自己了。”瞇起眼笑了笑,唐澤不無惡劣地說,“好像不是很喜歡自己的作品啊,很失望的樣子。”
“可能這就叫作,變態到自己都難以忍受吧。”星川輝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就算他充分理解這個場景當中的宗教寓意,該產生的厭惡與憤怒,也是一點沒少。
“明明風戶京介也不是基督教徒,殿堂居然會如此具備宗教含義聯想到他在舉辦婚禮的教堂里試圖殺人的問題,更有意思了。”由于最方便混進醫院當中,往來了數次的淺井成實已經過了那個情緒化的階段,煞有介事地評價道。
“這應該是因為我爹的那個理論,在事實上成了救贖他精神的宗教吧。至于圣餐這個嘛”唐澤嘖嘖了兩聲,“也許,這就是特別符合他心目中唐澤昭的用法的實際場景了。”
這風戶京介也是的,有本事在心里比喻,有本事別亂叫啊
你看給你自己嚇的,大驚小怪。
“基督用他的體與血,化作面餅與葡萄酒,將自己賜予信徒,作為神糧。”宮野明美冷靜地分析著,“而有權利祝圣圣體的,只有領受神品的司鐸。這風戶京介,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這就是他最強的能力了。我都懷疑,作為一個反社會人格,他會產生殿堂的原因和他手里的罪惡沒什么關系,可能單純就是一種自以為是帶來的人格扭曲。他實在是個會給自己找面的家伙。”唐澤攤了攤手,“哪怕我都一再強調過了,他這會兒指不定還覺得,這場面是組織專門為他一個人設置的考核呢。真把自己當回事啊。”
雖然在自戀方面,風戶京介在這個世界很難排的上號,但是在自作多情這個領域,他還是有權占領一席之地的。
“我們再不快一點的話,那些個不友善的陰影怕是會把這個不敬神靈的家伙撕成碎片了。”淺井成實和善地提醒道。
“你說的對。”唐澤點頭稱是,腳下向前的步伐,卻變得更慢了一點,充分表明了自己真的不想救,只想看這種傻叉去死的心情。
他甚至分心拿出手機,小心地點開了郵箱。
幾乎是點亮屏幕的一瞬間,狂涌而來的消息就讓他的手機好一陣響動,都快發熱了。
“咳嗯”只簡單看了兩條,唐澤就若無其事地收起了手機,清清嗓子,“我們還是快點去看看風戶京介吧。戲還沒唱完呢,人別給弄死在這了。”
“嘔”
實在克制不住那種反胃感,風戶京介顫抖的手再也抓不住遞過來的葡萄酒與圣餅,兩樣東西在下一瞬間,落進了他腳邊的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