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平似乎是絕望了,而人在絕望之后很可能反而會變得冷靜下來。那顫抖著的身體雖然無法阻止,因為那是來自對死亡的恐懼。但是他的表情卻不再是只有害怕,還有一種怨恨。
“我為什么不能出賣你?這個世界上有誰不能出賣誰?到底你給了我什么好處讓我能夠甘心情愿的不出賣你?”
他使勁兒讓自己坐直了身子,看了看身邊已經將死的女子:“我在明法司的時候,身邊可有這樣漂亮的女子陪伴?我聽聞西域佛宗滿是清規戒律,一開始我還不懂這清規戒律是什么東西。可是進了明法司之后,我覺得我懂了。在明法司里做事,也許還不如做個和尚。”
孫中平的聲音逐漸大起來:“你要求我們盡忠職守,要求我們不能有任何不檢點的行為。只是因為我們身上披著一層明法司的皮!”
他質問:“那么,我們得到了什么?”
方爭看了看安爭,安爭一言不發。
方爭回答:“你們進明法司的第一天我問過你們什么?”
孫中平的臉色變了變,扭頭不看他。
“我對你們說,這個衙門是最苦最累最沒有什么油水的衙門。因為我有潔癖,不是衛生上的潔癖,而是心理上的。我不允許自己手下的人做任何對不起良心的事,如果你們覺得自己做不到,那么以你們可以進入明法司的本事,完全可以去別的地方尋找一份更好的差事。但是一旦你們做出決定留在明法司,那么你們必須按照規矩來。”
孫中平冷哼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方爭繼續說道:“我對你們說過,這個世界上滿是污垢。總得有一群人,做一些專門維持公理和正義的事。這些人靠的不是什么優厚的條件留下來做這些事,而是靠的一腔熱血。”
他看向安爭:“是不是?”
安爭點頭:“是,但我現在不這樣想了。”
方爭皺眉:“為什么你要推翻自己?”
安爭回答:“因為我覺得自己錯了......我不應該用嚴苛的戒律來要求人們做到什么,而是應該讓人們知道,所有做惡事的人都應該得到懲罰,而所有做好事的人都應該得到優厚的獎賞。壞人可以靠最近壞事而得到很好的生活,那么好人為什么不能靠做好事得到很好很好的生活?”
方爭也皺眉:“可是世間萬事,不管是誰,只要是和金錢或者其他物質上的東西有了牽扯,就沒有了公義之心。”
安爭道:“嚴法只是辦法之一。”
方爭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嘆了口氣:“我只是想不到,連我自己都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