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沈妤問。
扶窈手微微一抖,手中取炭的火策就撞在了風爐上,“叮”的一聲脆響。
“大人。”扶窈說“您知道我爹為何偏偏將賬冊交給了我嗎”
沈妤看著她,并沒有問。
扶窈搭著袖子,夾起一塊碳放入風爐中,“因為我最沒有骨氣,也最怕死的,我爹太了解自己的孩子,我姐姐她心懷仁義,或許心一軟,她便甘愿為正義而赴死。”
“可是我不同。”扶窈看著沈妤,“我想活著,哪怕是如今這樣賤如螻蟻,我也想活。”
沈妤道“若太子定罪,賬本你給嗎”
扶窈“不給,威脅不能完全消除,我不會給。”
沈妤走出教坊司,她無功而返,立在岔路口不知何去何從。
她在燕涼關立過重誓,要查清此案,讓所有人都得到應得的懲罰。
現如今宣平侯被捕,太子已入宗人府,那些沉在地下的網,就要被這兩條主繩牽引出來。
她的誓言就要達成了,心中卻生出一種不知前路的茫然,仿佛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走。
“馭”
四喜停下馬車,從車轅上跳下來,“大人,我來接您。”
自三福死后,四喜一家就被接到了莊子上,沈妤回京后又將他招了回來,如今替沈妤當馬夫,順帶辦點小差事還是行的。
“我走一走。”沈妤說。
驟雨方歇,空氣中帶著潮氣,她想在這水汽中走一走,清醒一下腦子。
四喜勸說道“大人還是別走了,仔細臟了鞋,況且,走路挺耽誤時間的。”
沈妤看著四喜,他平日不是個多話的人,比他哥哥三福要沉穩太多,今日倒是有所不同。
四喜眼神朝馬車一瞟,“大人快上車吧。”
沈妤似乎立刻就反應過來,四下看了一眼,上車飛快地掀簾進去了。
“還不算笨。”謝停舟笑著說。
車簾雖蓋得嚴嚴實實,但矮幾下置了冰盆,一點也不顯悶熱。
“你怎么來了”沈妤在他身旁坐下。
“明知故問。”
他來還能為什么,想她,接她,不放心她,僅此而已。
謝停舟今日沒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話鋒一轉,問“又是無功而返”
“嗯。”沈妤輕輕點了點頭,“她和扶縈的房間我之前就找過,沒有找到賬本,這么重要的東西,她應該會藏在自己能掌控的地方,會是哪里呢”
“或許不是哪里,而是哪個人呢。”謝停舟道“應當是交給了什么可信的人,一旦她出事,賬本便會大白于天下,因而對方才不敢貿然動她。”
沈妤盯著冒著寒氣的冰盆,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你等我片刻。”
“干什么去”謝停舟一把拉住她的手。
沈妤回頭,“找扶窈。”
“快去快回。”謝停舟松開了她,從車簾的縫隙中看見她返回了教坊司,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又折返回來。
“成了”謝停舟問。
“嗯。”沈妤臉上帶著笑,“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
謝停舟抬著眼皮,“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她定然將賬本交給了別人啊。”
“嗯,那就是我的錯,是我說晚了,害咱們世子妃白跑了這么多趟。”謝停舟溫柔地說。
本就是開玩笑怪他說晚了,可他這樣講,倒讓沈妤不好意思了。
“幸虧你同我說了。”沈妤說“我要的是賬本大白于天下,并非一定要拿到賬本才行,只要扶窈一死,賬本自然就能公諸于眾。”
“你殺了扶窈”謝停舟問。
沈妤湊近看他,“你緊張什么噢我知道了,扶窈是你在教坊司的那個老相好扶縈的妹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