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堪薩斯和內布拉斯加交界處的戰場。
又一場戰斗結束,空氣中彌漫著火藥與血腥味混合而成的刺鼻味道。
嘈雜的喊殺聲與槍炮聲暫時停歇,西軍的陣地前幾乎到處散落著雙方將是的尸體,穿著灰綠色軍服和藍色軍服的尸體混雜在一起,這些士兵無不是面目模糊、肢體殘缺扭曲。
一尊火炮前,躺著數十具士兵的尸體,幾乎要壘成一座尸丘,這些尸體無不是面龐被霰彈撕裂,已經無法辨識出其生前的面容,肌肉和骨骼裸露在外,血液已漸漸與泥土融為一體,形成了斑駁的血痕。
張釗瑜跪在地上,雙手撐著膝蓋,他幾乎無法承受眼前這如同煉獄般的景象。
一名為了掩護他而死的少尉倒在他身旁,這名少尉面部被彈片擊中,眼球脫落,鮮血凝固在那張被炸裂的面孔上,皮膚和肉塊已經扭曲。
張釗瑜愣愣地望著這名和他同是潮州籍的陣亡少尉,淚水無聲地淌過滿是血污的面龐,滴落在猩紅色的草地上。
“我們的彈藥即將耗盡。”肩膀和右腿都掛了彩的霍克在親兵的攙扶下來到張釗瑜身邊,他忍著疼抬起手腕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針。
“按照北佬的習慣,再過兩個小時,他們就會再次炮擊,向我們的陣地發起進攻。”
連續兩天的交手,霍克已經摸清了敵方的習慣。
雖然已經有很多士兵逃跑,很多士兵是因為無處可跑才留在陣地上。可仗打到這個份上,霍克對這些從西墨西哥帶來的士兵已無苛責埋怨之心,他們已經做得很好,超水平發揮了。
至于他們最為倚重的炮兵營,現在也已傷亡近半。
“霍克將軍,你帶著兄弟們突圍吧,我留下來給你斷后。”張釗瑜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說道,“帶著兄弟們突圍出去,為墨西哥旅留下一批火種。”
在一個戰壕浴血奮戰兩天兩夜,共同經歷了生死考驗,此時的張釗瑜已經不再對這些來自西墨西哥的民兵有偏見,也把自己視為這個集體的一份子。
盡管當初他從正規部隊被調到墨西哥民兵旅任職的時候還是很不情愿的。
他們攜帶的食物和在普雷里多格河收集到的水源還算充足,暫時還不必為食物飲水犯愁。
可彈藥和藥品都已經見底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哪怕是忽略傷亡情況,北軍的下一輪進攻他們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的。
眼下北佬的進攻剛剛結束,需要修整,犧牲一部分人掩護另一部分的士兵突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能不能突圍成功張釗瑜心里也沒底,不過突圍總歸還是有希望的,總比所有人都留在原地等死強。
“你看我這樣子我還能走得了嗎?”霍克搖了搖頭,“張上校,帶著炮兵營的兄弟和沒受傷的兄弟們突圍吧,我把馬全部留給你們。是我太自私,太貪功,害了大家。你帶大伙突圍吧,你們都還很年輕,共和國的未來屬于你們。”
說著,霍克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掏出兩封信。
“這兩封信,一封是給梁老板的,一封是給羅賓遜醫生的,如果你能夠成功突圍的話,勞煩代我轉交給他們。這是我最后的心愿。”
張釗瑜看著霍克一臉期盼的眼神和他身上的傷勢,知道這不是扭捏推讓的時候,點頭答應了。
見張釗瑜答應,霍克非常高興,他命人拿來墨西哥民兵旅的軍旗,鄭重地交到張釗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