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鄭叔清的親隨走過來,用極為細小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使君,東陽府的王將軍來了,似乎有興師問罪之意,如今正在府衙門口等候,還帶了不少府兵前來壯聲勢。”
聽到這話,鄭叔清的臉垮下來,無奈嘆了口氣。他對楊若虛喊道“隨本官入府衙,讓這些團結兵都散了吧。”
現在確實沒什么事情了,楊若虛對手下人交代了幾句,小心翼翼的跟在鄭叔清后面,面色很是緊張。倒是讓方重勇看得不明不白。
“你也一起吧,反正來都來了。”
鄭叔清心里很不爽,懷疑那一位是不是來確認方重勇還活著的。從方有德這個人古板的性格看,不可能把兒子丟夔州而不做任何布置。姓王的這廝來得太巧,很難說不是方有德的事前布置。
那廝肯定是去長安告狀去了
一想起方有德,鄭叔清就恨得牙癢。
沒錯,方有德的個人操守是很令人敬佩的,但是這個人,食古不化不知道變通。
他只堅持自己的道理,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死活,滿口都是“為國盡忠,死而后已”這樣的話。
為了告狀,親兒子說丟就丟,這股狠勁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鄭叔清絲毫不懷疑,如果李隆基讓方有德殺自己的親兒子,那一位一定下得去手。
一行人來到破破爛爛的府衙,大堂內都能聞到一股木頭因為潮濕而腐爛的味道。方重勇微微皺眉,他已然明白,鄭叔清為了自己過得舒服,才住在蓮花池別院內,根本不住無錢修繕的府衙。
他們這樣世家出身的官吏,衣食住行無不奢華到極致,也根本不指望朝廷那點俸祿過生活。當官,是為了保證持續的利益輸送,為他們本家所在的地盤保駕護航。
至于地方官不修府衙縣衙也很好理解,如果修了,那豈不說明官府很有錢
那到時候如果要賑災,地方官府不出錢不行的吧
有錢修衙門沒錢賑災那還怎么好意思找本地大戶攤派
正當方重勇浮想聯翩之時,他已經看到某個身材魁梧,穿著明光鎧的將軍,領著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府兵列對于大堂前了。
這些府兵腰間左側一柄橫刀,右邊掛著兩個短柄斧頭,背后箭壺與角弓。身上扎甲、批膊、胸前的小圓護、鉚接盔,包括前開襟的盔甲。用武裝到了牙齒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軍容齊整,裝備齊整,氣勢逼人
府衙大堂對他們來說好似無物一般。
對比一下楊若虛麾下那五十弩手,這些府兵才算是真正的殺人機器。
“鄭刺史夔州僚人燒山,你幾次都坐視其殘殺,無視我大唐威嚴今日聽聞僚人燒山又彼此攻伐,某特意領麾下兒郎前來助陣,你何故擅離職守”
這位身材魁梧的王姓將軍指著鄭叔清破口大罵道,一件件高帽子往對方身上扣。
“王忠嗣你就是因為妄議蜀地軍事,才會被貶到東陽府投閑置散你還當這里是吐蕃么本官還沒有追究你擅闖府衙之罪”
打人不打臉,揭人莫揭短。鄭叔清也不是好惹的,一語道破王忠嗣如今的處境
投閑置散
鄭叔清不必跟王忠嗣客氣,因為王忠嗣是忠王李嗣升即后來的李亨的好友,而李林甫保的是壽王李琩
王忠嗣以前在邊境對陣吐蕃,屢建奇功,很得李隆基信任,但是他現在已經因為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被貶官。
當然,或許還有別的什么原因,但明面上,他被貶官是因為“妄議朝政”。
問題還是出在那個劍南節度使王昱身上。
王忠嗣在吐蕃邊境的時候,寫奏折回來點評過王昱與劍南軍,說王昱在蜀地的邊鎮之策“不善”。因此被王昱的義兄皇甫惟明誣陷,說他“有異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