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知義的心情很糟糕,因為他知道,李隆基這個人,眼睛里容不得砂子。
他對別人要求很嚴,對他自己的要求卻很松
等方有德把戰功報上去以后,等待他烏知義的是什么,其實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到了。
“方節帥,你們這次是威風了,滿載而歸啊。”
烏知義走上前去,握住方有德的雙手來回搖晃著。
說不妒忌那些假的,但烏知義也知道,自己沒什么后臺。自己身上的圣眷,遠不如方有德,能力也差了太遠。
本來上次都應該被革職的,多虧方有德上書朝廷,才讓他逃過一劫。
但很多事情可一不可再,這次方有德教訓渤海國玩得太漂亮了,朝中大臣交口稱贊,稱其展示了大唐的威風,又沒有妄自亂殺,搞亂邊鎮局面。
兩相對比之下,烏知義就什么也不算了。能不被治罪就要偷笑,要保住官位,那是想也別想了。
“朝廷的調令,應該很快就要下來了。”
烏知義一臉苦笑說道。
“烏節帥不必驚慌,本帥已經上書朝廷,推薦你為龍武軍左軍將軍。烏節帥雖然作戰保守,但長安的龍武軍,恰好就不需要折騰。圣人的龍武軍,就喜歡那些跟各方都沒什么瓜葛的人。
如此一來,豈不兩全其美”
方有德微笑說道。
聽到這話,烏知義心領神會,湊過來在方有德耳邊壓低聲音道“安祿山不是什么老實人,罪證都被我收集到了,等調令來了,我便將這些罪證交給你。”
方有德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官場的幫助,從來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運作烏知義去龍武軍,將其調離平盧節度使這個燙手山芋,當然需要耗費政治資源。這樣的事情,怎么可能白白幫人去做呢
安祿山和崔乾佑不一樣。
崔乾佑之前不過是墨斗軍的一個小軍官,辦了也就辦了。沒人會說方有德什么,只當他是新官上任后立威。
可現在安祿山已經是平盧節度使麾下的平盧軍兵馬使了這個位置可謂是非常要害,牽一發則動全身。
平盧節度使麾下有兩軍外加安東都護府及榆關守捉
平盧軍,駐地在營州城內,共有兵員一萬六千人,軍馬四千二百匹
而盧龍軍駐地平州城,只有兵員一萬,軍馬三百匹。
榆關守捉,在營州城西四百八十里,有兵員三百人,軍馬一百匹。
安東都護府,在營州東二百七十里外,麾下兵馬八千五百人,軍馬七百。
顯而易見,平盧軍是平盧節度使麾下的主力軍隊,集中了的大部分戰馬,作為機動兵力,保障平州營州的安全。
安祿山占據了這樣一個要害的位置,那可不是方有德想拿掉就能隨意拿掉的。
烏知義被張守珪在自己的轄區安插親信,實際上也是因為他這個“弱勢節度使”,沒有后臺也沒有屬于自己嫡系親信。對于很多潛規則的事情,沒有辦法說不。
其實朝廷設立節度使以來,大部分都是弱勢節度使,在任上兢兢業業的,也翻不出什么浪來。
“這次烏節帥支援我們奔襲渤海國有功,我讓兒郎們留一千匹絹帛給節帥打賞將士們。
軍務繁忙,恕在下失陪,這就要返回幽州了。”
方有德拱手行禮,對著烏知義一拜,隨即轉身便走,只剩風中身后的大氅在寒風中呼呼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