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希逸回頭看了某個人一眼,對他招了招手。
那人四十出頭模樣,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一身布衣袍子沒什么配飾,但腰帶上掛著的金色魚符一眼便能見到。方重勇心中一緊,瞬間明白,此人身份并非表面上那么簡單,他是涼州邊軍里的軍官
現在“涼州邊軍”四個字想起來就讓方重勇頭皮發麻,那幾十個赤條條躺在地上的僧侶,無不時刻提醒著他,沒有被控制住的邊軍,實際上與盜匪沒有什么本質區別。
甚至遠比盜匪能打禍害更大
“小郎君,是王軍使派我來給你打下手的,郎君有什么差遣可以暢所欲言。”
那位中年大叔走過來,彎下腰對方重勇親切說道。
“哦哦。”
方重勇一愣,還沒聽出關鍵詞來。
“王將軍怕你在涼州生活多有不便,特意派了五十個赤水軍精銳隨同你前往各處,保護你的安全,魚符在此。”
那人將腰間魚符取下,交給方重勇查看。只見魚符背面寫著“赤烏鎮赤水軍左軍”,一樣有一個凸起的“同”字。
原來是赤水軍啊,那你早說啊。
一看到魚符上寫著“赤水軍”這三個字,方重勇就徹底放下心來了。畢竟,他未來岳父現在就是赤水軍老大,這支軍隊里面的士卒誰沒事敢找他方衙內的麻煩
“呃,那你是”
方重勇一臉懵逼,話說這人說了那么多,怎么不自我介紹一下呢
“在下乃是赤水軍節度判官,是從其它藩鎮借調過來的。嘿嘿,你說巧不巧,我和王軍使祖籍是一個地方,出生的故鄉也是一個地方,只是某長王軍使幾歲。
這次郎君要來河西,王軍使特意將某調到了這里,還升了官。郎君可是某的貴人哦。
郎君不妨與某官職相稱,免貴姓郭。有什么差遣的話,某與麾下這五十赤水兒郎們一定盡力。”
郭軍使很是健談,三言兩語把話說清楚了。
簡單來說,就是王忠嗣擔心方重勇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怕他因為意外被人欺負甚至殞命。畢竟,王忠嗣軍務繁忙還要防備吐蕃,肯定沒有辦法時時刻刻盯著方重勇。
河西這邊的亡命之徒很多,殺了人奔西域流竄的比比皆是。因此在這里,身份并不是絕對有效的保護傘,身邊沒有人護衛是不行的。而且這種護衛的級別,要提高到邊軍騎兵小隊這種檔次。
之前那幾十個袈裟被搶走,身上衣服都被扒光的天竺僧侶,就是活生生的反例。
所以王忠嗣特意從別處借調了不屬于河西節度府的官員,而且還是自己的老鄉,兼祖籍地都一樣的熟人。
并且還給這位升了官,賣了人情。
這位節度判官不是節度使麾下建制的,而是屬于赤水軍內部建制的,也只有赤水軍這種超大編制的軍有類似官職。
嚴格說來,這是個地位比較高的閑職,有時候有權有時候又沒權,充分反應了大唐官制中彈性任性的一面。
赤水軍使由河西節度使兼任的時候,節度判官才是具體執行人,那時候這個職務才能顯示出含金量,往往充當著“代理軍使”的職責,要負責一些赤水軍日常管理的事務。
判官不是負責判決的官,“判”字在官制里面多有“執行”的意思,判官理解為“執行官”比較符合實際情況。
不過現在王忠嗣本人就擔任著赤水軍使,身上并沒有兼任節度使,所以這個赤水軍節度判官,權力就與王忠嗣的官職部分重疊了。
很顯然,眼前這位節度判官不可能跟給自己升官的貴人王忠嗣搶權,那么這個官職自然就變得有名無實起來。
說白了,這就是未來岳父王忠嗣給未來女婿方重勇量身定制的“保鏢團”的領班。位高權重不能用,嚇唬嚇唬丘八們倒是挺好使。
當然了,由此也看得出來,王忠嗣在著力培養方重勇,甚至不惜假公濟私“借”他五十個赤水軍精兵試試水。這位郭判官,應該也是有些本事的,要不然王忠嗣犯不著往自己團隊里面塞酒囊飯袋。
想到這里,方重勇上前熱情的與這位郭軍使握手以示親切。
“郭子儀你說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