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張光晟應該是懂的。
當然了,方重勇心里也有底,吐蕃那邊的主將,看到這封信以后,定然不會把張光晟怎么樣,或許還會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
“王軍使,今天黃昏時換防,將換防下來的士卒,集中到府衙門前,某要訓話。”
方重勇面色肅然的囑托道。
“明白了。”
王思禮微微點頭,似乎對于方重勇主導沙州的防務,一點異議也沒有,一切都是那樣自然而從容。
其實現在整個小城,不管是本地大戶也好,還是豆盧軍將士也好,幾乎都被方重勇掌控,他的話在這里已經變成了軍令政令。長期在軍界廝混的王思禮,察覺到了個人能力的差距。
在一些邊鎮的要害地方,本地軍使常常就兼任州刺史,軍政民政一把抓,便于在危急時刻保境安民。
但通常情況下,邊鎮一般州縣,還是軍政民政分開,刺史通常都是中樞那邊空降過來的文人,對于怎樣行軍打仗并不在行,讓他們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也是防止邊鎮尾大不掉。
方重勇先是用補齊軍餉的方法收買了軍心,讓他這個州刺史的軍令,在豆盧軍中能夠得到認同;再是收服了本地大戶的人心,讓他們一條心跟沙州共存亡;最后以身作則,忙碌在第一線,同時堵死退路,表示自己也會和城內所有人一樣。
這樣的本事雖然說在官員里面不能說是絕無僅有、鳳毛麟角,但聯系方重勇的年齡看,那就很不簡單了。
這也是王思禮故意讓渡了部分軍權,甘愿聽從方重勇號令的原因之一。這位沙州刺史,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自己得罪他不要緊,自己的子孫后代怎么辦
“王軍使,某是涼州那位王軍使王忠嗣的未來女婿。
他不救沙州,也是要救某的。
現在你看我穩穩當當的,就知道沙州一定守得住。”
方重勇拍了拍王思禮的胳膊,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說得也是啊。”
王思禮只是苦笑,不想評價這番話。
沙場無父子,歷朝歷代讓兒子去當誘餌,最后奪取勝利的例子都數不勝數。
更何況只是個女婿,還是個訂婚的呢
那位王忠嗣王軍使看上去也是個狠人啊,他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
王思禮在心中犯嘀咕。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沙州的夕陽很美,帶著一絲悲壯的味道。
敦煌小城的沙州府衙跟前,兩千余豆盧軍將士列隊站好,彼此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等待方重勇訓話。
不過,“正主”方重勇雖然沒來,但府衙的眾多僚佐官,卻是搬運著一車又一車的絹帛,一箱又一箱的金銀和首飾,滿滿當當的堆在府衙門前。
讓這些日子疲憊守城,日夜輪替不得歇息的丘八們瞪圓了眼睛
“豆盧軍將士們聽好了”
方重勇身邊的方大福大喊了一聲。
府衙前面列隊的士卒們聽到聲音后頓時閉嘴,現場變得鴉雀無聲。
“本官身后這些絹帛,金銀,財寶,都是你們的”
此言一出,方大福面前的隊伍中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不過,要等此戰勝利之后,才能兌現”
方大福補充了一句。
歡呼聲又馬上被扼住,現場再次沉寂下來。
“打敗了吐蕃人,你們當中陣亡的,撫恤金從這里出。
立功的,獎賞也從這里出。
只要打敗了吐蕃人,這些都是你們的,本官一文錢都不取
沙州人誓死殺敵,永不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