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業坊勝業寺的佛堂內,大唐天子李隆基安安靜靜的跪坐在一張軟墊上,他腦子里正在回憶著過往的很多片段。
佛堂外面的廝殺聲正在持續不斷的傳來,烏知義的人已經找到了這里,不斷通過梯子翻過院墻,企圖襲擊佛堂。不止是李祎的私軍部曲投入了戰斗,就連勝業寺里的武僧,也跑過來幫忙了。
要是頂不住,那就只能說天命在李亨身上,李隆基也無話可說。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異常平靜,回想起了從前的很多事情。
潛龍在淵的時候,他智珠在握,和兄弟們和睦相處,兄友弟恭是多么快意。
處理國政舉重若輕,戲耍那些外朝老硬幣,如魚得水,創造了開元盛世
他是多么厲害,多么的無所不能然而事情是怎么鬧到現在這一步的
為什么自己的兒子一個兩個,都站出來反對他。
前有太子李瑛,后有忠王李亨,至于壽王這種不叫的狗,就更不必說了。壽王不過是因為自己不想活了提前跳出來的,還有很多沒有跳出來的,那些嘴里喊著圣人萬歲的兒子孫子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會不會都跟壽王一樣,心里盤算著找機會搞事情呢
不得不說,這種可能非常大,甚至已經成為了必然。
有勢力的就如忠王李亨,想投機取巧的就如壽王李琩。基哥猛然發現,他那些孝子賢孫里面,好像就兩種人
一種是正在或者已經謀反的反賊
另一種是尚未謀反,但時刻準備謀反的預備反賊
心真的好累啊
李隆基輕輕嘆了口氣,他真的累了,什么都不想管了。這次他倒是對壽王李琩沒什么反感,畢竟,在他意料之中,李琩就應該要謀反的。
可是自己這個好兒子,干的事情卻比謀反還嚴重百倍,他是想拖著所有李姓宗室一起死
而忠王李亨的反叛,卻是有些出乎基哥意料。不是說這個兒子不可能謀反,而是忠王李亨調動的資源,引起的風浪,已經遠遠超乎了基哥的預料
已經強大到基哥害怕的地步
李隆基這幾個時辰就一直在納悶,李亨哪來那么多的人脈呢他是什么時候拉上了這么多關系的
這個孽子,不簡單啊。
“圣人,外面來了另外一支軍隊,正在跟烏知義的殘兵搏斗。
為了防止誤傷,微臣已經讓手下退到佛堂外圍了。現在還不能斷定那支軍隊是什么人,看服裝應該是金吾衛的人。”
渾身是血的信安王李祎,進入到佛堂內,對著跪坐在地上的李隆基躬身叉手行禮說道。
他給李隆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好的消息
好消息是烏知義快要頂不住了,被殺散甚至全軍覆沒也只是時間問題,至于薛王的人已經退到薛王宅以內防守了,不提也罷。
而讓人不確定的是,來的那一支軍隊,究竟是什么人,或者說他們抱有怎樣的意圖。
歷朝歷代政變的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戲碼,那可是演過很多次的。
“隨朕出去看看。”
李隆基輕嘆一聲說道,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無欲無求了。誰當皇帝什么的,隨便吧,真的好累。
然而,當他走出佛堂的時候,卻是看到佛堂外面,李祎親信圈子以外的地方,跪了一地的人,都是穿著金吾衛軍服的丘八
“微臣方有德,救駕來遲,請圣人恕罪”
又高又瘦的方有德,手里拿著鄭叔清給他的調令文書,雙手呈上跪在地上。
“全忠你終于來了啊全忠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還是有忠臣的”
基哥撥開擋在身前的一個親衛,沖上前去把方有德拉起來,頓時顧不得形象,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反賊外面都是反賊只有你們是忠臣啊朕終于等來忠臣救駕了
朕朕不知道要怎么說,全忠,你能來太好了,快,快帶朕回興慶宮”
基哥激動的低聲嘶吼道,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昏厥過去。
“圣人,現在還不能排除李亨的黨羽興風作浪。請圣人隨微臣先去龍武軍駐地西苑,在玄武門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