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還有誰知道該不會金吾衛的人都知道了吧”
方重勇站起身,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心想著這件事會不會鬧到無法收拾。
“沒有沒有,某就是跟左金吾衛中郎將張光晟說了。他新官上任正想立功,便直接應承了下來。”
鄭叔清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搓手,小聲辯解不敢頂嘴。
“那今晚在金吾衛的衙門見面吧,到時候再商議解決辦法。鄭御史先回衙門,莫要節外生枝,保密為第一要務。
我先想想辦法。”
方重勇生怕鄭叔清大嘴巴把這件事告訴御史臺的其他人,真要那樣的話,事情就大條了。
“好”
鄭叔清把想說的話吞進肚子里,他忽然發現,這次要辦的事情,好像沒有那么簡單。鄭叔清也算是吸取了過往的很多教訓,但是,他所面臨的困難,總是超出他能力的極限。
“對了。”
鄭叔清剛剛起身,方重勇忽然叫住他說道
“貌似,御史臺并無直接指使金吾衛辦事的職權。所以今晚必須邀約新上任的京兆府尹裴寬,來金吾衛府衙商議大事。
沒有裴寬的參與,這件事可就不好操控了。”
“是這樣么”
聽到這話鄭叔清微微愣神,他猛然發現自己當了四年多的京兆尹,如今雖然當了御史中丞,腦子里卻依舊還保留著當京兆尹時的思維。
御史臺,只能糾察“官員不法”與“權貴不法”,可沒有資格糾察“民間不法”啊。這里頭乍一看似乎問題不大,然而在出事后,卻很容易被人抓到小辮子。
應該是先揪出私鑄的商人,再將其關聯到背后的保護傘上面;而不是先調查背后的保護傘,然后反過來查私鑄的事情。
鄭叔清辦這件事的初衷,是因為他是基哥任命的“木炭使”,并不是因為他是御史臺的官員。現在等于說他是在用御史臺的資源,去辦自己木炭使的差事,算是某種程度的“公器私用”。
當然了,這也是基哥如此任命的初衷。在唐代這個官場規則扭曲的時代里,手里要是沒點其他的職權,又怎么辦得成正經事呢
而京兆府尹的權限,正好是補齊了最后一塊拼圖。
鄭叔清以木炭使的身份向京兆府尹“求助”,再以御史中丞的身份“關切”京兆府尹這件事有沒有辦好。這樣就把新任的京兆府尹給“控住”了。
然后通過京兆府的名義調動金吾衛,最后用金吾衛去抄家一切流程合法且合乎官場規則,沒有越權。
這才是正常而且正確的邏輯鏈條。
方重勇不由得在心中感嘆,老鄭當狗官的技術一流,但是辦正經事的技術還是差了點,喜歡眉毛胡子一把抓,認為官職大就可以橫著走,不太講究明面上的流程。
鄭叔清在聽完方重勇的解釋以后恍然大悟,十分慶幸這次沒有繞過對方單獨行動,要不然出了大事,后面就很難收場了。
正要告別的時候,鄭叔清忍不住詢問道“打擊私鑄錢幣,對你好像沒有什么好處啊,還容易得罪人,你為什么要加進來呢”
他問了一個關乎動機的重要問題。
很顯然,方重勇在里頭插一腳,很容易得罪某些長安的權貴。
“那些人,給鄭御史送錢了么”
方重勇反問道。
“并沒有。”
鄭叔清搖搖頭說道,如果真有私鑄錢幣的人孝敬他這個狗官,那要不要出手對付這些人,他心里反而要權衡一下利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