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武周末年的時候,大唐統治秩序確實比較亂,而李隆基上位,某種程度上說,是恢復了貞觀時期的統治階級秩序經過了開元幾十年的發展,到了天寶年間,基哥覺得現在是強化統治秩序的時候了。
自己這么多年的作為,需要一個明確的說法,相當于“蓋棺定論”。
用方重勇前世流行的話說,就叫“修補及強化國家上層建筑”
鄭叔清可以預料,這只是一個開始,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李隆基想要做的事情,是形成一個以他自己為核心,開元時期“新凌煙閣”功臣為外圍的一個統治集團,以確立自己的絕對統治地位。
這樣,就沒有任何一個皇子可以取代李隆基,哪怕政變成功,也會被人趕下臺去
李林甫覺得這種事情無所謂,反正他是李唐宗室旁支。
可是鄭叔清不同,他的選擇必須非常慎重,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如果鄭叔清贊同這件事,那么至少要保證“新凌煙閣”里面有一位鄭氏的人,甚至就是他自己這樣的話,他就脫離了五姓七家的圈子,進入了皇權統治的核心。
這樣也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否則這件事在政治上就是純虧損,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還不如辭官歸隱山林。
身份決定立場,無論鄭叔清再怎么昧著良心要跪舔基哥,在這件事上也沒有妥協后退的余地。
鄭叔清不能進皇帝功臣的圈子,那就只能繼續待在五姓七家的世家圈子里,混在文官集團的士大夫圈子里。哪怕無所作為,也不能隨意冒頭,背叛本身所在的政治集團。
或許是體諒到他的難處,李林甫沒有直接讓鄭叔清去平康坊的宅院里面商議這件事,而是讓女婿傳信知會一聲。
“你回去告訴右相,就說本官知道了。”
鄭叔清微微點頭說道,他并未表態,回答很是模糊。
“如此,那下官告辭。”
鄭平小心翼翼的叉手行了一禮,慢慢退出書房。
等他走后,鄭叔清站起身,在書房內踱步,內心異常掙扎,心急火燎卻又沒有任何可行又好用的對策,也沒有人可以商量應對方法。
凌煙閣內有二十五個人的畫像,已經很長時間了,這個就是太宗的貞觀牌坊。
如果李隆基再建一個新的“紀念館”,把開元時期的功臣畫像也弄進去,弄個“開元牌坊”,保證沒有誰會多說什么
可是現在基哥就是要碰瓷凌煙閣,就是要把自己拿來跟太宗皇帝比肩,這就是一個很犯忌諱的事情。
一個人老了,那么他會圖什么呢
鄭叔清腦子里蹦出一個疑問來。
少年好色,貴族家里的少年郎,當然希望床上的女人越多越好,越漂亮越好,他們年輕的身體也玩得動,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鄭叔清是過來人,他年少的時候,也非常好色。可是自從當官以來,腦子里的欲念就越來越少,以至于當了御史中丞以后,對女人已經近乎于無感了。
女人跟權力比起來,那算啥呀
皇帝到了年老的時候,美人這種東西,已經不會輕易引起他們的波瀾了。
金錢之類的,更是如糞土一般。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所在意的,要是拋開人人都夢寐以求的長生不死以外,那么恐怕“名聲”這種東西,便已經是唯一的追求與執念了吧。
鄭叔清忽然發現,凌煙閣這件事,只怕李隆基不可能會放棄。
無論罷官多少人,這位大唐天子都會執行到底的
李隆基這一生,該享受的他都享受過了。隨著身體的衰老,讓他感興趣的東西也是越來越少。
還有什么比名垂青史更吸引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