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節度使與平盧節度使因為私人恩怨,要在皇城外朱雀大街上擺擂臺角抵
這個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像是病毒瘟疫一般,在長安城內四散傳播,引起了軒然大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要是以往,對于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御史臺的官員們多少都要說幾句,上個奏折什么的。
然而這一次,這幫人全都集體啞火了。
要是哪個官員還看不出這場角抵中暗藏貓膩,那他們也不用混官場了,還是回老家種田比較好。
明日就是上擂臺的日子,宵禁之后,便有金吾衛的軍官,組織人手搭建擂臺,忙得徹夜未停。這角抵的臺子可不是鋪幾塊木板就行的,還要搭建可供“裁判”與貴賓觀摩的高臺,工作量一點都不小
已經入夜,永嘉坊的方家宅院內,女眷們都已經安睡。而方重勇則是停止了角抵練習,夜色下一個人在院子里踱步,思慮明日的應對之策。
上擂臺角抵,這既是“表演賽”,又是“格斗賽”,唯一要防著的,是失手打死安祿山,或者被安祿山失手打死。
有小道消息說,安祿山上次親自上陣殺敵,還是十年以前
他最強的技能,并不是殺人打架,而是計謀和外語。
沒錯,就是外語。
安祿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高級翻譯人才,至少精通六門語言其特長是做生意,特別是撈偏門的生意。很多打家劫舍的黑活,都是他派遣同鄉史思明做的。
安祿山這個人或許因為長得胖很抗揍,但戰斗力絕不可能很強方重勇懷疑,真正在戰陣上能打的,應該是史思明。
而且,這場角抵,背后最大的看客,大唐的天子,長安的主人基哥。
他想要的是什么呢
方重勇將手背在身后,心中揣摩著基哥的需求。
首先是掌控力,其次是虛榮心,最后才是面子。
兩大節度使,按基哥的設想勢不兩立,此為掌控力。
角抵擂臺上,兩位高官如同野獸一般打生打死,此為虛榮心。
當著全長安人的面,獻出一場“精彩”的表演,此為面子。
基哥還真是該死啊
方重勇恨恨的想著。可是這個人哪怕該死,現在也不得不依靠對方。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很多戲不是你說不演就可以不演的。
明日方重勇就會跟安祿山一起,演一出大戲給基哥看,給大唐的權貴看,給長安的百姓看。
然后各取所需
至于什么暗地里交好安祿山,互通有無什么的小動作,想都別想了。基哥這個老硬幣心思深沉得很,大概很快就要扶持安祿山上位,讓這位大胖子兼任東北兩鎮節度使了。
這樣,他才能放心自己帶兵橫掃西域
方重勇越想越是感覺歷史大勢無法阻擋,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畫面猶在眼前。
他前世的時候,很多學者都認為天寶時代的節度使,軍政人事財務一把抓,以至于后來藩鎮割據。
但現在看來,情況跟想象中稍有不同,因果關系完全顛倒了。
與其說是節度使撈權,倒不如說是大唐在邊境屯扎重兵,讓邊境州縣的政務財務,不得不優先服務于軍事從中央財政上剝離開來
這個過程是被動的,然而效果與影響,卻比節度使主動撈權更可怕
撈權的節度使朝廷可以罷免,但邊鎮脫離中樞的趨勢,卻無人可以阻止
方重勇在擔任河西節度使以后,沒有任何越權的行為,更是沒有主動結黨營私。但是邊鎮的軍權政權財權,卻是主動到了他手中。所控制州縣的財物,壓根不送往長安。
就算方重勇一百個不愿意,河西走廊五州,甚至包括蘭州等地在內的臨近州郡,其財帛都會匯集涼州,賬目也會送到這里。
因為賬目都是跟著財帛走的。